皇后的新衣 - 第1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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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傅仪的心情才舒坦一些。
    一会苏禧弹了琴,谁优谁劣自然一目了然。小公主童言无忌,旁人可不是傻子。
    这头,苏禧正百无聊赖地托着腮,方才听了傅仪弹的曲子,不仅没有惊艳之感,反而有些失望。傅仪弹得与三年前没什么区别,三年来竟是一点进步也没有,也不知是她故意藏拙,还是真就到了头。
    苏禧正胡思乱想,常公公走到身边说陛下要见她,她云里雾里地跟着站起来,走到晚宴最前方,向昭元帝和刘皇后行礼问安。直到昭元帝说让她弹奏一首曲子,她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卫德音给卖了。
    “陛下见笑了,臣女弹琴只是私下玩乐,难登大雅之堂,恐怕让陛下和娘娘笑话。”苏禧一直记着谷先生的话,到外头不能给先生丢人,所以她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在院里练琴,很少弹给旁人听。
    苏禧低头回话时,并不知所有人都在看她。
    小姑娘身姿绰约,玉容花貌,酥颊细嫩剔透,仪态恰到好处。便是那把声音,也是柔柔婉婉,吴侬软语像耳边的呢喃,只听声音就把人骨头都酥醉了,更别提那张脸有多国色天香。
    这几日狩猎苏禧大部分时间都在帐篷里,很少与外男碰面,即便有人想一睹芳容也没机会。目下终于站在所有人面前,仿佛一下子揭开了蒙在明珠上的面纱,不少男子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欣赏一件臻于完美的精致瓷器,流连忘返。
    昭元帝左手边第二顺位,卫沨捏着金樽的手紧了紧,面色微冷。
    昭元帝笑道:“无妨,既然徳音喜欢听你弹琴,你便随意弹奏一曲吧。不必觉得惊慌,弹得好了朕重重有赏,弹得不好朕也不罚。”
    有昭元帝这句话,苏禧便放心多了。她屈膝道:“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听说苏九姑娘有一把绿绮琴,可否要让人把琴拿来?”
    苏禧想了想,摇头道:“不必,我就用这把吧。”说的是傅仪刚才弹奏的那把琴。
    傅仪见状,既好笑又觉得苏禧自大,她莫非不晓得绿绮琴能为她增色不少么?还是说她清楚自己弹的不好,即便用了绿绮琴也无济于事,反而徒增旁人的笑话?
    无论哪一种,傅仪都没有将苏禧放在眼里。
    *
    苏禧坐在琴后想了一会。
    今日这般场合,是万万不适合弹奏平时给卫德音听的那些曲子的。她双手扶着琴弦,犹豫片刻,弹了一首自己谱写的《还归去》。
    苏禧拨动琴弦,开始弹奏。
    这首曲子是苏禧初到吴郡时写的。彼时祖父刚刚离世,她离开了熟悉的京城,心里又装着卫沨的事,一边彷徨愁苦,一边依依不舍。即便看到吴郡秀美的风光,也依旧无法抹平她心里的伤痛。苏禧纤纤十指拈弄琴弦,垂着浓长的睫毛,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积郁的时光,美人垂泪,烟雨蒙蒙,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弦。
    这首曲子在这种场合本不大合适,不等有人质疑,便见她指间情绪一转,一扫方才的抑郁之情,如同拨云见日,雨过天晴,一瞬间将人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一段是在吴郡第二年时写的,那时苏禧的心情已十分平静,看得见春日朝雾,夏日晴好,柳絮纷飞,桃李成蹊。一时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耳畔是清风拂竹,面前是云卷云舒,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悠然自得的事情,倘若手里拿着一壶酒,便能酣畅淋漓地共饮三千春。
    可惜苏禧当时手里没有酒,只有一把琴,于是便把所有的情意都付诸于琴上。
    所有人都瞧着中间的姑娘,从未想过会有女儿家能弹出这般洒脱开阔的琴音。
    曲子到这里尚未结束。
    第三段是苏禧从吴郡回京城的路上写的。有一天晚上天降暴雪,狂风大作,几乎将整个河面都翻腾了起来。一边是近在咫尺的京城,一边是奔腾不息的河流,她的琴音越来越高,好像波澜壮阔、涛涛巨浪就在眼前,然后忽然注入了一道清流,在这狂风暴雪中冲出了一条归路。琴声悠扬,戛然而止,这便是最后的归处。
    琴音落下,久久没有人回神。
    直到苏禧起身向昭元帝行礼,皇帝才怔怔然回神,瞧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竟然不知该用什么话语称赞:“……听说你师从谷桐先生?”
    苏禧颔首,“回陛下,正是家师。”
    “好……好,不愧是谷先生的徒弟。”昭元帝赞不绝口,感慨道:“朕许久没听过这般绝妙的曲子了。”
    这时候台下众人才逐渐回过神来。如果说刚才他们痴迷的是苏禧的容貌,那么这会儿,便是完全被她的琴声折服了。
    厉衍看向苏禧,仍震惊于她的琴乐之中,只听身旁传来一个杯子摔落在地的声音。
    他循声看去,见威远将军之子吕江淮恍然惊醒,来不及掩藏眼里的痴迷专注。
    至于傅仪,脸色更是好看了,若说刚才她希望苏禧出丑,那么现在,就是被苏禧反手打了一巴掌。
    《春江花月夜》在《还归去》的衬托下,简直是不足一提。她怎么不知道,苏禧的琴声何时到了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
    昭元帝言出必行,赏赐了苏禧“贞静幽娴、和光同尘”八个大字并一些珠宝。
    珠宝是没什么稀奇的,要紧是那八个字,能得到皇帝这样的赞赏,想必围猎结束后,苏府的门槛便要被说媒的人踏破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说的正是如此。
    *
    回到位置后,苏禧坐了一会,一个绿裳宫娥走来附在她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苏禧又坐了片刻,这才起身离席。
    晚宴后面便是一片竹林,苏禧紧了紧肩上的披风,踩着月辉往林子深处走去。没走多远,便被身后一股力道拽入了怀中。她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卫沨捏住了下巴,不得已张开唇瓣,紧接着他就重重地压了下来。
    “唔……”
    苏禧毫无防备,轻轻地嘤咛了一声。
    她越是扭动,卫沨握着她的腰肢就越紧。
    好像要把她生吞入腹了似的。
    她的舌根被吮得发疼,黛眉轻轻蹙着,不大舒服的模样。卫沨亲得太狠了,她有些受不住,可是他的胸膛硬如磐石,她根本推不动,且又担心碰到他的伤口,不敢肆意挣扎,末了只能无力地用指尖抠着他的袖子,乖乖地任他亲着。
    他今儿是怎么了?一见面就这样,她好像没有惹他生气吧……
    半响,卫沨终于放开她,指腹轻轻婆娑她的小嘴,嗓音低哑道:“幼幼,我说过不许在别人面前弹琴。”
    苏禧此时才明白他恼的是什么,轻轻地喘息,双颊绯红,“可是陛下发话了,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怎么可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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