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到香蕉皮了 - 我真的能相信你吗?
洗完澡,吹乾头发,我拔掉充了几个小时的电源线,慎重的坐在床上捧着手机,按下那几个数字,进入桌布。
要开始了。
探索左淇淇的过去,探索我回到土生土长之地的可能性。
左淇淇,你有什么祕密?你与我那个世界,到底有什么联系?
我决定按照桌面捷径顺序看,所以由左到右,一一点开app进去瀏览。每条讯息、每个联络对象、每张照片我都不放过,鉅细靡遗到了有点病态的程度。一发现觉得有用的资讯,立刻拿笔抄下,并在纸上做点註解。
全部看完后,我抬眼看着时间,已过凌晨三点半。
肚子饿得疯狂大叫,但又很想睡觉,最后我牙一咬,决定忍着不吃了!
还是睡眠要紧,几个小时后又得起床准备上学了呢!
今天没有赖床。
我呼了一口气,带着点紧张与兴奋的心情,抖着手拿出塞进床底下的体重计。
早晨起来刷牙洗脸完,在脸上和脖子以及没有衣物遮蔽的四肢擦点防晒,把睡衣脱下来换上出门穿的制服前,我总是光溜溜的站上秤台面对铁錚錚血淋淋的事实。
体重一直有在降,从一开始看到结果会被打击到崩溃的残酷状态一路挺到现在,我渐渐开始期待每天出现的崭新数字了。
我过着健康的生活,吃着好吃的东西,走半个小时的路回家,过了晚上七点就不进食,喝无糖茶饮或白开水。
穿越了大半年,就属这一刻最感光荣──
左淇淇的体重降到五开头啦!
终于、终于看见可歌可泣的数字五了……呜呜,我真的好想哭啊,真的要哭死了啊~~~
我跳下体重机,不停的在房里奔跑欢呼,「万岁!万岁!太棒啦!左淇淇瘦下来啦!」
左妈妈拍着门板大吼:「吵什么啊!整个楼下都听得到你乒乒乓乓鬼吼鬼叫!上学时间快到了还不赶快下来吃早餐!」
我开心地套上宽松许多的制服,愉快的将裙头对折再对折。我已经这么做了好一阵子,但有点担心会復胖所以迟迟没扔掉这几件过大的衣服。我打定主意今天放学后一定要去制服店多买几套新尺寸的制服,绝不让这个身体再胖回去啦!
跳着下楼,左爸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淇淇,你速度好快。」
「对啊!」我嘿嘿笑着,「因为我身轻如燕嘛!」然后我模仿一隻雀跃小鸟拍动翅膀在客厅里满场乱飞,两位长辈看着我一脸不知所措。
「最近很快乐啊?」左妈端出一盘冒着热气的香喷喷荷包蛋,放在桌上,我伸出筷子夹了一片吹了吹气后放进嘴里吃。
呜呜~太好吃啦!健康的食物实在太好吃啦!即使没有麦当劳的鸡块与薯条还有汉堡,我也会努力吃着其他美味的食物活下去的啊!
十七岁的青春肉体与高高代谢力太棒啦!
这天中午我和何拓第一次先后假借上厕所之名义,堂而皇之蹺了午休,偷偷摸摸躲在司令台上。
一早来何拓便问我有没有在手机里发现什么东西,我也正想找人说说此事,于是咱俩约好中午时找个隐蔽的地方一起讨论。
何拓找了大中午没人会经过的司令台上召开我俩神祕聚会,这儿非但晒不到太阳,今年还是个凉爽舒适的暖冬,温度与湿度都很不错。在彷彿全世界都陷入沉沉午睡的错觉里,咱俩并肩坐着看手机。
我解除密码,点开一段视频播给他看。
叫嚣的声音先传了出来,然后是晃动的画面,左淇淇置身在画面中央,全身脏兮兮的,头无助垂下,毫无生气地看着地面。围在她身边的女孩每个都打扮得很漂亮,有着美丽的妆发,华丽的指甲,高跟的鞋子,玲瓏有致的身材,左淇淇显得很突兀。
「想当我们的朋友,就要交友情费哦!」一个穿着露肩上衣,露出白皙颈项与精緻锁骨的女孩拍着手说。
「vera,那你觉得这次要收多少钱?」
「patti,你上次收多少?」
「她爸这么有钱,收个十万也没问题吧?」
「dylan说,nicole没交友谊费就不能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哦!」
在一片哂笑声中,我关掉了影片。
那些所谓的姊妹淘,都是向她勒索金钱的假闺密。青春期的少女需要同儕认同,渴望进入某个群体寻找归属。左淇淇羡慕光鲜亮丽的vera她们,想跟她们一样瘦,变得一样美,想一起玩,想交一个能让别人另眼相看的男友,也想发炫耀文。
在她的外型还没达标前,她愿意先付出金钱,融入那个圈。
何拓与我对视一眼,「你打算怎么做?」
我叹气,「去跟左爸妈摊牌,让他们知道女儿被友情变相勒索了,以后多留点心,如果女儿讨钱,先了解背后原因再给吧,毕竟一味的付出并非代表疼爱。」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左家人给我零用钱给得那么大方了,她以前肯定没少找理由索讨过。
「然后,我想去找vera她们,从她们那里终结这些恶意。我得去交一些真正的好朋友,在左淇淇回来后,便有人真心对她好。」
「嗯,去哪交?」何拓问。
我偏着头思考,「我以前认为交朋友这种事只要顺其自然就好,像你不也是我无意间结交到的好朋友吗?但来了这里半年,我发现不积极点主动跨出去还是不行的,高中生活都过了一半,大家已有自己的交际圈,圈与圈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我现在往哪去都很怪异。」
「你们女生真麻烦。」他叹气。
是啊,我也羡慕男生在各方面都单纯得多。
「有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忽然严肃起来,何拓见了,跟着坐挺身子。
「你说。」
「有段影片不能给你看,但我想问问你,校园里你觉得谁是能信得过的老师?」
他蹙起眉来,「你的意思是?」
我捏紧了裙摆,用凝重的语气说──
「不会官官相护。」
我在手机里发现另一段影片,拍摄地点在一个阴暗的场所。这个片子不是左淇淇录的,是别人传给她的,只是当我去追查,已找不到源头。
左淇淇下载下来后就把那个对话纪录删了。
影片里有个女孩低声啜泣,还有一个诱哄的男性声音说:「我知道你会怕,别哭,叔叔不会对你做什么,这就是一种仪式而已,每个教友都要经歷这个过程才能进入神圣的殿堂。」
他不断的说,不会痛,可能会有点委屈,但别往那里想,这是神的手在灌输力量给她。影片最后,男人模糊的侧影短暂的出现了一秒,刚瞄到时我没啥感觉,过了几秒忽然惊觉那人看着有点眼熟。
直到反覆播放多遍确认他是谁后,我噁心到差点吐了。
假信仰的名义行猥褻之实。
整个晚上,我怒不可遏,气得全身都在颤抖。对于影片里那个女孩既同情又不捨,但偏偏不认识这个受害者,也无法轻易把影片交出去,万一落到更恶劣的人手里,恐怕想维护正义的我也会被波及。
左淇淇掌握了这个祕密,知晓有人每天活在痛苦之中,也许那人根本就近在咫尺,是她曾经的同班同学或每天都能远远看见的女孩,她却因自顾不暇,无能为力解救,所以自责的选择了逃避吗?
左淇淇的灵魂现在在哪?
这个世界让她这么不开心,她躲到哪里去了?
何拓抓着我的手,摊开我的掌心,用他的指尖在上头写了三个字给我。
「我答应你不过问,如果是这个老师,我觉得可以相信。」
我瞅着那个隐形的名字,将它背了下来,抬起头说:「谢了。」
他摇摇头,「手机里还有什么祕密吗?」
我说没有了。
鐘声响起,午休结束,何拓拉着我起身,走回教室时,我的脚步比来时沉重许多。
我撒了谎。
我骗何拓说,没有祕密了,但其实有。
有关于左淇淇的,也有关于何拓的。
我凝视着何拓的背影,刚刚被他书写过的手心忍不住颤慄。
我真的能相信你吗?何拓?
你瞒着我多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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