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上位记 - 第1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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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坐在食客中,津津有味的咬着甜甜的蜜枣甄糕,虽说形容有些倦怠,但到底年轻底子好,看起来还是可爱。她就坐在一群人中笑眯眯的听着百姓的谈天说地。
    有些是猜测,有些是事实,她听得津津有味。
    最开始开口的菜农身边早围着坐了一圈的人了,大概是难得被这般重视了一回,菜农很高兴,认真回想了一番,又道:“那些外乡客里头凶的不少,很多带着兵器呢,怕是这一查就不好出来了。”
    确实哦,这些人里头哪个身上不背着几条人命的?
    少女起身,打了个饱嗝,付账离开。
    ……
    吃完包子,林立阳臭着一张脸挤开了人群,所幸有大楚营兵在这里。林立阳打了个哈欠,看着那两个靠在那里仿佛睡着了的外乡客,青白的脸色和脖子上的划痕,早已表明了人已死亡的消息。
    “哟,啧啧啧!”林立阳摇了摇头,对上了一群服装各异,神态古怪、手执不少兵刃的外乡客摆了摆手,“都给老子带走!”
    这话一出,不少人脸色骤变,来长安城的理由很多,有来投奔亲眷的,有来看一看这大楚国都的,这些时日的话更多了一条理由,江湖传闻,张家秘传之物出现在一个朝廷小监正手中,他们为夺秘传之物而来。
    不管理由是什么,想必没有一个是想被抓进去吃牢饭的。
    “这般胡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有人高声质疑。
    林立阳闻言,冷笑,回头:“王法?抓你们就是王法!此二人死在你们身边,你们人人都有嫌疑,洗清嫌疑之后自然会放了你们!”
    他在这长安城摸爬滚打多年,还不至于抓个人还会被人哄住的,林立阳抬手:“都给老子带走,胆敢反抗的就是凶手!”
    这大老粗,还有没有理了?但是不管有理无理,论公,他是护城将军,这个抓人的事情就归他管;论私,两边这么多营兵可不是吃素的。顺利的抓住了人,而后将人投入大理寺大牢,就可以甩手了。一想到此,林立阳就兴奋不已,大步向大理寺卿狄方行走去。
    “狄方行,人我抓来了,今天早上城外死了两个人,嫌犯带回来了,你看着办吧!”林立阳手挥了一挥,示意手下将一堆刀枪剑戟呈了上来。
    “这是……”狄方行看的一愣一愣的。
    “牢里头那群嫌犯的。”林立阳拍了拍手,“狄方行,你这大牢这次可得看好了啊,里头可有不少练家子,有人说死掉的两个也是呢!说不准就是江湖寻仇,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越说越觉得就是那么回事,林立阳激动不已。
    狄方行却只是目光落到那一堆刀枪剑戟上出了神:“最近长安城来了好多外乡的江湖侠客啊!”
    “义侠倒也罢了,那些凶侠,说好听点是江湖侠客,其实谁手上不背着几条人命?我总觉得这几日事情不会少了。”林立阳感慨了一声,“我得抽空请上峰给我批个假,别的寺庙不管用,我要去实际寺拜一拜,求个心安来。”
    狄方行没管神神叨叨的林立阳,只是背负双手,踱着步在感慨:“你知道程厉胜倒下后继任的左相是谁吗?”
    “谁啊?”林立阳一脸茫然,“谁当左相不都那么回事么?与我有什么相干?”
    狄方行一时语塞:“倒也是。”顿了顿又道,“你知晓江南裴氏么?”
    “收到消息了,继任的左相姓裴。”
    原本也不指望林立阳回答,对上一脸茫然的林立阳,狄方行来回走动,似是在与他说话,又是在对自己说:“吏部尚书蒋忠泽师承这一辈的裴老太爷,他定是不折不扣的新相党羽,麻烦啊!我本就与蒋忠泽因着官员案子的事情争的难解难分,他又圣眷隆重。新相上台,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还未可知啊!”
    第349章 秘密
    玄色的官袍穿在身上,看起来端庄而严肃,但还是因着少女秀丽可爱的模样多了几分生气,她抿着唇站在那里,提笔疾书。她依然是天子身边的红人,伴驾左右的朝议郎,金銮殿上的常客。程厉胜的倒台,牵连的官员不在少数,或者自危,或者干脆撕破脸皮主动告发,一时间官员百态横生,让人只觉啼笑皆非。
    见惯了风雨,经历了年对的老臣忍不住感慨世态炎凉:昔年程厉胜权盛胜之时,众人可不是现在这样谈程色变的。朝臣们战战兢兢,不敢多言,以为天子这一番动作会惹得西南侯陈善出手,生怕哪一天朝堂上一封急报送来,自此打破多年的平衡,陷入战乱。但令人惊讶的是,陈善并没有什么动作,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
    不过也借此看出了在陈善心里,程厉胜并没有如此重的地位,值得他动手。或许他另有考量,但结果就是如此,程厉胜死了就死了,并没有激起什么大的水花。
    每日的奉旨抄家倒是充盈了国库,朝中官位有缺,更多的人将目光放在了这些暂缺的官位上,首当其冲的就是程厉胜空缺的左相一职。这个位子不会空太久,至少陛下不会让朝堂之上只一个右相独大。
    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又定了两个程厉胜党羽的大罪之后便退朝了。
    一番记录交接,封库之后,跟李德全打了个招呼,她就出了内宫,去往钦天监走去。少女悠悠的走着,从宫廷的主道之上转向侧道后便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向不远处站定看了她许久的男子。
    是李修缘。
    平心而论,李修缘的容貌生的极其出挑,又确实颇有天分,所以祖父才会将她美貌过人的小姑姑张玉珠嫁与他,可说论容貌,两人当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因此小姑姑肯同意不嫁世族子弟,嫁给了他,这是真正的低价,而且小姑姑性子柔和,待人从不说一句重话,这是低价,真正的低价。
    但是,结果呢,他给张家带来了什么。卫瑶卿看着走过来的男子,深吸了一口气,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动了手,她半垂着眼睑,声音淡漠:“见过大天师。”陛下面前的红人,眼高于顶也是正常的。
    李修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很认真的打量着她,半晌之后,似是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了:“你……你是明珠么?”
    “不是。”卫瑶卿神色没有半点波动,她的身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借尸还魂的迹象,当真是除非神魂离体,否则很难找出确实的证据来。
    “这里没有别人。”李修缘看着她,“明珠,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晓,老师的死另有隐情……”
    这种诈人言语的话她十一岁就能说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是以她摇头:“我不知道大天师在说什么,若是无事的话,我先走了。”
    “张家出事没有这么简单,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明珠,我知道是你。我查过卫瑶卿的命格,她的命格与你相合,若是当真如此的话,借尸还魂也并无不可。”
    “虽说没有证据,但是只要神魂离体,便能知晓了”
    “明珠,你错怪我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我只想保护你,你跟我走,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
    少女脚步不停,仿佛听也不曾听到一般,直向前走去。
    李修缘跟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神色茫然:他话都说到如此份上了,她若是明珠的话,事关老师的秘密,她怎么可能不停下来?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当真连停都未停一下,就这般走了,难道她当真不是明珠?
    没有人回答他。李修缘微微蹙眉,似是也有些疑惑,只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少女的背影远离越离越远。
    ……
    ……
    已经看不到李修缘了,少女轻舒了一口气,停了下来。错怪?怎么可能?李修缘怎么可能不无辜?甚至在她的心里,对李修缘的恨意,比陈家、太后更大,与陈家、太后的那些仇恨是因立场不同而起,那么李修缘呢,她张家自问对他不薄,张家救了他的名、教授他阴阳术、一手提携他入阴阳司。他不是张家的孩子,只是一个流落的孤儿,祖父待他却如师如父,一手给了他如今的地位,而他回报了什么?她气的浑身发抖,真想杀了他,但是却又清楚的知晓,眼下莽撞的去杀李修缘,杀掉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反而可能会为他所擒。
    卫瑶卿靠在墙上发了许久的呆,有人从一旁冒了出来:“喂,”来人四下环顾,眼看无人注意自己这才出声道:“那小子怎么样了?”
    卫瑶卿抬眼看向面前一脸警惕模样的黄石先生,舒了一口气:“挺好的。”
    黄石先生有些不是滋味的啧了啧嘴:“怎么不说一声就把他带走了?是不信任我吗?我对这小子也很好的,不信你自己问他。虽然不喜欢你,但是那小子,我是当真蛮喜欢的。”
    “我知道。”少女笑了两声,看了过来,将碎发略到耳际,“可以容我说说实话么?”
    “说吧!”
    “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你是个文人,有些事情还是要武人来做。”
    “我不行但裴宗之行啊,”黄石先生道,“别看他那副样子,让他保护那小子,保证不会有事。”
    “我知道,但我不敢。”少女低下头去,“我知道裴宗之这个人或许与裴家人立场不同,但我不敢赌。你与他认识也有一段日子了,你摸得清楚他心里想什么吗?”
    黄石先生神情凝滞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不知。”
    “这就是了。”少女摊了摊手,有些无奈,“你看,他的想法不能以常人去揣度,我又怎么敢将解哥儿的性命压在他身上?他临阵倒戈怎么办?”
    “不太可能吧!”黄石先生道,“虽说他平时行为古怪了点,但还不至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而且他跟裴家也没什么交情,说起来还不如你我呢?”
    少女轻声:“你还没看出来么?至少在他刚来长安城的时候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不要跟他谈感情。”
    “不谈感情,那跟他谈钱么?”黄石先生斜眼看她。
    卫瑶卿被逗笑了,片刻之后,才正色道:“跟他谈理智。”顿了顿,又道,“你不觉得一个没有七情六欲,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喜怒哀乐的人是很危险的么?”
    第350章 准备
    并州城外。
    手执一柄折扇的儒雅文士穿过众人身边走向主营。
    掀帐入内,迎面而来的暖意让人只觉瞬间一暖,浑身彷佛畅快了不少。
    “大哥。”陈礼走进去,坐了下来。
    营帐内已经坐着两个人了,主座上的正是他的大哥西南侯陈善,而他身边坐着的是个四十上下的男人,容貌倒是平平,只一双眼十分的锐利,那双眼睛太过锋芒毕露,以至于整个人增色不少,让人很容易注意到他的存在。
    “先生。”陈礼唤了一声,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没有想到咱们陛下还有这样果决的时候,倒是难得。”陈善笑了笑,“如此,倒有几分明君之相了。”
    “他早这般果断也不会软了这么多年了。”陈礼轻哧了一声,有些不齿,“倒是当年兄长你还夸赞过陛下自有聪慧贤明,那么多年了,才贤明了一回,还真够贤明的。”
    “他幼时确实聪慧,只是……”陈善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笑了起来,笑容轻松惬意,“其实真正说起来不怪他,他也是倒霉的那个,只是忍着忍着就成了习惯了。”
    陈礼还想说什么,陈善却出言打断了他:“先生,你看长安方向如何了?”
    “镇星移位,荧惑在后,虎视眈眈。江湖莽客,齐聚长安。金銮朝堂,时局不稳。”男人笑道,“长安不安。”
    长安不安啊!陈善眼底笑意加深:“那正是我等韬光养晦之时,让各地兵马整装待命。”
    “大哥,”陈礼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讳莫如深,“那关中军和山西路的兵马呢,怎么办?”
    当时主动放弃的关中军和山西路兵马正是侧卧在长安附近的一头猛虎,但是现在关中军和和山西路兵马却不在他们的手中,已经换成了明宗帝的人。
    “三弟,你以为我为何迟迟不起兵?”陈善反问陈礼。
    陈礼怔了一怔:“怕你与李家皇朝相斗,两败俱伤,反被前朝余孽捡了个便宜。”
    “这只是其一。”陈善说着站了起来,于营内踱步,虽只是方丈之地,却犹如行于百万军前,气势惊人。
    一旁坐着的男人开口了:“侯爷有称王辟朝之相,所谋者甚远。”
    “先生说的不错,”陈善说道,“即便击退前朝余孽,到时候我方亏空,勉强称帝,王朝也保不久远;更何况,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贸然起兵,就算是赢了,这天下悠悠之口谁能堵得?有这样的质疑,王朝必不久远。后世难保不出效仿者,如此的江山必然短数便亡,这还有什么意思?”
    “要称王辟朝,就要如大楚太宗李建利当年一样。”陈善声音中有些隐隐的自傲,“这天下人心都要到手,无人胆敢觊觎。正是楚太宗当年做的够好,才有了四百年的大楚底蕴。”
    “楚太宗当年有如许之多的从龙之臣,术有张家,朝有功臣谱二十四功臣,所以能开创如此江山,”陈善有些艳羡,“真是恨不得能生于那等时代,群雄并起,百战称王。”
    如此雄心壮志,很容易激起一个男人的共鸣,陈礼只觉的胸中有股热气在沸腾,莫名的激动战栗勇遍全身:“大哥,那眼下怎么办?二哥还在京中。”
    “长公主之死这一招用的是当真不错。”陈善轻笑,“四弟的死不能再做文章了。但是还有别的,譬如那些前朝余孽。”
    “可是他们未必会……”陈礼说到一半噤了声,反应了过来,“他们不动手,我们可以假借前朝余孽的名头啊!”
    “三爷说的不错。”一旁的男人开口了,“前朝余孽若是再次对陛下下手呢?若是侥幸得手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这长安城自然是要闭城严查的。眼下长安城乱成这个样子,闭城之后必然会生出事端来,我等只需在一旁观望,在合适的时候添把火,待烧的差不多了,就可以起兵了。最重要的是那位贵人就在我们的手中,陛下若是出事,万事不还是要那位贵人出头?”
    ……
    ……
    卫瑶卿看着墙边的脚印不语,除了这个脚印还有墙边的刀痕。
    “小姐,昨天晚上听到的响动,但是没看到人。”枣糕说话间,声音有些疲倦,“好几日了,厨房里还少了两条腊肉,一开始以为是耗子偷的,所以就养了一只猫,结果还是会少些东西。奴婢想守着抓来着,守了一整晚没有抓到,倒是头疼的厉害,还莫名其妙的睡着了,腊肉又少了两条。”
    卫瑶卿点头:“我知道了。”她脸上神情不显,手脚却是有些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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