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可餐 - 绣色可餐 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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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竟然唤她起身?
    红袖正有些茫茫然地怀疑自己幻听,却一抬头看见后面跟着进来的楚瑜却眼圈乌青,一副精神不济,严重睡眠不足的小模样。
    “你这是……昨晚没睡好?”红袖忍不住小声地问楚瑜。
    昨儿不少值夜的暗卫们都听见了楚瑜那小楼里发出的吵吵声,虽然众人都憋笑憋出了内伤,但都很有默契地当做听不见,可今儿金曜星君还是非与火曜星君换了值,竟只栖在院子里不出门了。
    这让红袖忍不住怀疑楚瑜昨晚除了‘教训’了金曜星君,是不是连主上也让她……
    楚瑜打了个哈欠,摆摆手示意红袖别担心:“无事,昨晚睡姿不佳,睡得有些不舒服罢。”
    怎么能舒服呢?
    她贪图摸着那猫儿的华丽的长毛舒服,就这么歪着抱着他身子睡的,早上起来,他果然又滚她怀里,死箍着她的小腰,他舒服了,她自然腰酸背痛得难受。
    红袖闻言,也没有再细问,她们都只觉得自家主上心情好了,似这阴雨天都跟着放晴了一般。
    她赶紧笑盈盈地招呼楚瑜用早膳:“没事儿,我一会给小姐你推拿一下就好了,快用膳。”
    楚瑜点点头,打起精神用早点。
    “今儿就不要去天工绣坊了,我让他们的人都过来就是了。”金姑姑看着琴笙清冷如霜雪的眉宇多了难得的温淡,她也心情大好,对着楚瑜体贴地道。
    楚瑜一愣,见琴笙正望着她,虽然他神色淡漠清冷与寻常无异,她却不知怎么看出他姿态间那一点若有若无的期待。
    她心头一动,只觉得这猫儿真是越发可爱了,随后便点头,笑应:“好。”
    琴笙看了她一眼,转过脸去,很满意地品了一口青花描金茶盏里的牛乳羹。
    嗯,就算换了性情,这口味倒似一点没有受影响。
    楚瑜瞥了眼他看都不看的那一盏馥郁香茶,笑眯眯地抬手将自己手边的一碗酸乳椰蓉小盏推到他手边。
    琴笙眼角一挑,幽幽潋潋的眸光掠过她笑盈盈的大眼,莫名其妙地觉得气血微热,便挺直了脊背,不动声色地半侧了身去。
    嗯,自然也顺手将那一碗酸乳椰蓉小盏给端了起来,优雅地用了。
    楚瑜笑眯眯地托着腮,一边吃,一边看这着他用膳。
    “看什么。”琴笙被她看得有点心浮气躁,只冷冷横了一眼过去,却把抬起勺子送到了侧脸上,沾了唇角一片白乳羹。
    他瞬间一窘,冷冷别开脸,一点诱人的微红染上他清冷精致的面容。
    楚瑜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伸手用帕子仔细地替他擦了唇角:“慢点儿吃,谁抢你的?”
    这猫儿傲慢又娇气的样子,简直可爱得让她又想捉了他来顺毛。
    这一头,金姑姑和红袖、火曜哪里有没看见他们那小动作的,互看一眼,都默默地垂眸子。
    这对姑侄间的气氛,嗯,似乎甜腻得有点吓人。
    ……
    一顿早膳,难得是几日里最气氛轻松愉悦的。
    只是,这般愉悦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很久。
    一个穿着鹅黄小袄的丫鬟在家丁的陪同下站在门前,高声道:“廉亲王、缙云县主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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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 琼瑶戏最佳女主
    楚瑜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转身冷眼看向门口。
    这位缙云县主不是落水病得起不床了么,这会怎么拖着瘦骨支伶的‘病体’来生幺蛾子了?
    不过她也知道那女人好容易搬出了廉亲王才得进了琴家绣坊的门,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地窝在房间里,一定是要到白白面前出没昭显她的存在感。
    只是门外的人尚且未曾进来,楚瑜便感觉身边的那道修白的人影梭地站了起来,同时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楚瑜一愣,转眼看向琴笙:“白白,怎么了?”
    琴笙淡漠地道:“闲杂人等太多,走。”
    说罢,他撂下碗筷就要拉着楚瑜离开。
    楚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了起来:“哎,白白,等一下……。”
    “呵呵,还是这个性子,琴三爷回来了,也不派人通知本王一声,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本王啊。”廉亲王爽利笑声在门口响了起来。
    随后一道贵气的身影便款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白白,等一下,不可以这么没礼貌。”楚瑜赶紧停住脚步,反手拉住了琴笙,压低了声音道。
    怎么说那都是大元王朝的亲王,而且为人也不坏,她不想琴笙闹性子得罪了人。
    金姑姑也上前对着廉亲王行礼之后,不动声色地走到琴笙身边,用传音入秘的功夫对琴笙道:“三爷,这算是您消失近年之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出现,若是廉亲王也没有发现您的破绽,那么咱们也不必担忧日后有人怀疑您性情大变。”
    琴笙原是不想理会金姑姑的,但垂下妙目见楚瑜也正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他沉默了一会,轻嗤一声,随后一言不发地转回了身,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走进门内的廉亲王,随后目光就飘开了。
    楚瑜见状,暗自叹了一声,转身对着廉亲王笑眯眯地作揖:“殿下,今儿好早。”
    廉亲王的目光从琴笙的身上移到楚瑜脸上,摸着自己唇上的小胡子笑了起来:“小丫头早呀,这就来打圆场了,到底是小姨呢。”
    楚瑜干笑两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廉亲王的那一声小姨似乎带了点揶揄的味道,但是却又并无恶意,可她还是不禁有些心虚。
    廉亲王倒是仿佛没有察觉一般,只自顾自地又看向完全当他是空气的琴笙,笑叹:“你这孩子这么多年还是这副模样,平日里还会敷衍一下本王,现在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本王了?”
    楚瑜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她敏锐地察觉出虽然琴笙不领情,但廉亲王对琴笙有一种莫名的亲近,甚至可以说亲切,他仿佛一点不在乎琴笙的无礼,甚至可以说习惯了琴笙的无礼。
    为何呢?
    金姑姑见状,客气地道:“我家三爷刚刚从南洋回来,这一次遇到了些事儿,着实有些累着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亲王殿下海涵。”
    廉亲王点点头,却又似有些惊讶:“本王认识琴三爷这些年,他能遇到什么事?”
    金姑姑却笑了笑,并不多言,只转了话题:“殿下您平日里都只在听雨阁里用早膳,怎么今儿一早过来了,可用了膳?”
    廉亲王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这……。”
    此时他尚未说话,一道一直被忽略的纤细人影忽然细声细气地道:“小舅舅是今早起了以后陪着小女一同散步,听说了琴三爷回了云州,便特意过来探望,到底咱们也有一年未见了。”
    金姑姑看向亲王身边那一身白色遍绣牡丹暗纹华裙的女子,也客气地行了个礼:“缙云县主,身子可好些了。”
    “这阴雨天儿,着实让人难受,咳咳咳。”南芝菁长发在头顶盘成飞仙髻,云髻高耸,侧戴了几朵水晶雕镶嵌蓝宝石珠花并碎珍珠凤头步摇,一身的素缟愈发显得她脸色苍白尖瘦,真真一个病美人。
    她虚弱地靠在身边的绿嬷嬷身上,目光只在金姑姑身上轻顿了顿,便掠向又坐回了桌边完全对她视而不见的优雅人影,温声软语:“这些日子不见三爷,方才听金姑姑说咱们琴家的船队在南洋遇了些事儿,南风织造在南洋还有些关系,可需要小女帮忙?”
    琴笙置若罔闻,径自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
    空气里一时间静谧非常,竟无一人接话,红袖和楚瑜自然不会去帮圆场的,只都冷眼看着南芝菁。
    南芝菁见那白影疏离冷漠,她瞬间脸色一僵,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受伤来,黯然地望向廉亲王,也不说话,只一点委屈的泪珠子在眼眶打转。
    绿嬷嬷看得心疼得不得了,但她身份低微,又说不得话,更不敢把脾气发在琴神身边的人身上,只恶狠狠地瞪了眼一点不掩饰自己在看笑话的楚瑜。
    廉亲王见状,自觉尴尬,只轻咳了一声:“那个,菁娘啊,琴三爷也许太累了,咱们要不改天再来探望……。”
    南芝菁闻言,看着廉亲王的眼里泪水便直接噗地落了下来,倒是有几分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味道,无限的忧伤,仿佛廉亲王再说下去,她便要晕了过去一般:“舅舅,菁娘只是想见故人罢了……。”
    廉亲王看着她那模样,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偷偷瞅瞅琴笙,却见琴笙依然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淡漠脸孔。
    廉亲王无法,只好把主意打到了楚瑜身上,笑眯眯地朝楚瑜走过去:“哎,小丫头,让本王看看你们在用什么,本王这一大早的还没有用膳呢。”
    楚瑜闻言,唇角一抽,看着廉亲王:“殿下……。”
    这一回轮到廉亲王对着她挤了挤眼。
    一贯闲逸高贵的亲王殿下做出近乎恳求的样子,让楚瑜几乎是惊了一惊,想着亲王殿下也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说也是不计较身份帮过她的长辈,她便只好开口:“要不……殿下和咱们用一点?”
    此话一出,廉亲王瞬间松了一大口气,立刻眉开眼笑地摸着胡子朝着楚瑜颔首:“既然小丫头也邀请了,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立刻长腿一跨,竟似怕被赶走一般立刻在琴笙旁边的空位处坐下,对着金姑姑含笑道:“金大娘子,有劳你上一叠虾卷,你知道本王最爱你们绣坊这道早点。”
    说罢,他还转脸看了眼琴笙,楚瑜竟莫名其妙地从他脸上看出点近乎讨好和试图亲近琴笙的味道。
    可是……
    讨好?
    为什么呢?
    琴三爷再能耐也不过是一介商贾,虽然她暗中观察也发现曜司的势力触手早已遍及整个江南官场,他就是无冕封疆大吏。
    但是廉亲王又是何等身份?
    楚瑜忍不住暗自嘀咕,可她还没有想明白,就看见面前忽然多了一袭华丽的白裙。
    她一抬眼,就对上南芝菁的下巴,嗯,下巴——
    因为南芝菁根本没有看她,只微昂起了下巴居高临下地对着她,仿佛看她一眼就会污了县主娘娘高贵眼一般。
    楚瑜看着她那模样,忍不住暗叹,怎么都是同样的傲慢的姿态,白白一翘下巴,看起来只让人觉得清冷矜傲,如昆仑雪,高岭花,天生便是该这般在站在云端俯瞰众生,不可触碰。
    但有些人这么一翘下巴,怎么看着就让人觉得欠揍呢?
    绿嬷嬷扶着南芝菁到了楚瑜身边,却见她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没有将琴笙身边的位置让出来,顿时脸色一变。
    她到底强忍下去扭着楚瑜起来的冲动,只傲冷地道:“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见县主竟不知行礼就罢了,竟然也不知道要让开位置请县主坐下么,廉亲王殿下和县主都在这里,这桌上哪里有你的位置?”
    绿嬷嬷自觉自己已经客气得很了,但不要说红袖、金姑姑闻言眸光一寒,就是廉亲王也不自觉地蹙眉,冷淡地扫了绿嬷嬷一眼:“楚丫头是琴三爷母家出身的嫡女,也是琴家认可的大小姐,为何坐不得,你也知道本王在此,由得你一个奴婢做主发话么?”
    绿嬷嬷有些紧张又有些愤怒,刚要说什么,便觉得自己被人掐了一把腰上肥肉,便只愤愤不平地垂下眸去,恭敬地对着廉亲王福了福:“是,奴婢僭越了,只是县主落水了以后,强撑着病体想来与故友见面,奴婢着实是担心县主的身子,这才无礼了。”
    她到底是出身宫中,一番见风使舵的话,说得极溜。
    南芝菁也恰好地轻咳了几声,眼里又转上泪珠,软声细气地道:“咳咳……咳咳……我无事。”
    廉亲王脸色稍缓了一些,便打起了圆场道:“这里还有这么多位置,便先选一个坐下,用些早点罢。”
    南芝菁扶着绿嬷嬷的胳膊,终于垂眸看了眼楚瑜,正见着楚瑜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随后别开脸,又含着泪水哀婉地看了眼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的琴笙,方才虚弱地靠着绿嬷嬷,委委屈屈地走到一边准备坐下。
    却不想,她才坐下,就见琴笙忽然撂下了碗筷,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只是他一身冰冷疏离的寒气让在场之人竟一时间不敢出声阻拦。
    只是他走了两步,忽然一转脸淡漠地看着楚瑜:“还不走在这里做什么,等着烧纸人么?”
    楚瑜一愣,忽然想起红袖那一句——一身白衣飘飘的不一定是仙,还可能是灵堂前的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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