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体里的摩羯座 - 第613章 扫地大侠
席乐的眼光不错,许木做事是完全不惜力气的。无论是教课,还是整理库房、收拾教室,他都勤勤恳恳,认认真真。而且脾气极好,谁请他帮忙,他都答应,基本不会拒绝,所以很快在西瓜混个好人缘儿。但是也有问题,就是吃得多,走过的地方都能揩下一层油出来。
机构里不要的白纸、塑料袋儿、绳子、皮筋,他都收拾起来装在自己的破布袋子里。学生们不要的颜料画纸,他也统统捡走,说是要回去画画。彭洲看他可怜,自己买了一套好的送他,可是第二天看到他依旧在捡学生不要的画材用,也就完全无语了。
许木去买饭,对那些盛饭的小哥大妈们极尽谄媚,为的就是让人家多给他盛些饭。所以每次,许木的饭盒总是特别满。
除了骑自行车爱捡东西(除了捡过硬币和螺丝钉外,还捡过小盒子、矿泉水瓶和废报纸),平时上班爱丢东西外(继丢手里之后,后来又丢过工作证、进门卡等无数东西。就是没有丢过钱,因为他身上也没什么钱)。
许木还喜欢各种薅羊毛。下课的间隙,他常常会掏出手机来,紧张地攒积分,领签到金,种水果。一分钱二分钱的,攒得惊心动魄。他熟悉各种可以从网上赚钱的操作,有时走路赚钱,有时浏览网页赚钱。常常是彭州正在和他一起走着,他忽然停下来,打开手机,二话不说地点来点去。
总而言之,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让大家感到有点儿不屑,但是我对他充满了同情。讨厌不起来,也喜欢不起来。鄙视不起来,也尊敬不起来。
但是有一次,许木扫地的情景把彭洲震撼到了。许木拿着扫帚,认认真真地扫,不放过每一粒沙土。方店长对他说差不多就得了,但是许木不同意,许木说很多孩子来这里上课,地上沙土太多,容易把孩子们滑倒。于是许木把一个扫地机器人就能干的很好的工作,干成了一项艺术。后来关于他的绰号就流传开了,叫“扫地大侠。”彭州一开始还对他心存芥蒂,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含沙射影,问东问西,想要知道他来西瓜做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哪知许木根本毫无心计,断断续续的就把他的所有经历都告诉了彭州,而且并不像是假话。
终于有一天,彭州问出了他心里最想问的一句话:“许老师,你认识范海吗?”
许木低下头来,眼神黯淡:“认识,我的同班同学。”
彭州心中咯噔一声,心想照这个情形看,许木肯定不是范海派来针对我的人,如果是的话,又怎么会如此坦然的和我实话实说呢?也许是他道行高,故意这样?可是他看看老实巴交的许木,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实在不像是一个狡猾的人。
彭洲又问:“你和他还有联系吗?”许木失落道:“没有,人家是大画家了,哪里能看得上我?”
“你又没有联系过他,怎么知道?”
许木叹气:“我这个样子,哪敢联系他呀,还不被人家笑掉大牙。别说他了,其他的同学我也都没有联系过,对于他们来说我就是个失联的人。”
“那您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一所私立学校里教书,后来那所学校撤走了,我也失业了。失业的时候正赶上老婆生孩子,老婆赚的多,看完孩子就去上班了,我就在家里带孩子,后来又照顾了几年老母亲。等孩子上学了,老母亲也去世了,我才出来找工作。没想到早和社会脱节了,找不到好工作,只有这里请我。不过我觉得这里也很好,所有的同事都对我很好,而且不用早到和加班,还能买菜做饭、照顾上家。”
彭洲无话可说了,心中充满了对许木的同情。半晌才又问道:“这么多年来,你放弃画画了?”
许木失落道:“也谈不上放弃还是没放弃,断断续续画着,但是速度极慢。也不知道该画些啥,有时画人物,有时画静物,有时画风景。你看,我都拍下照骗来了,你看看。”
许木从手机里调出他画的照片,彭洲看了看,觉得技法没问题,但是思路太旧,没有创新,只能称得上画的还不错,不能成为艺术。而且这些照片也确实没几张,表明他这些年的确没有好好努力。
彭洲长叹一声,几乎完全可以肯定,许木到这里来纯属偶然,和范海没有关系。
彭洲问许木道:“您今后有什么打算?”
许木看着自己的脚尖:“先这样吧,这样挺好。”
彭洲也觉得他不像是个有野心的人,得过且过就足以了,看着他那随遇而安,满脸幸福的样子,心中又羡慕他,又替他难过。
许木却喜滋滋地说:“你知道吗,我女儿又得了一百分。她的脑子乐聪明了,一定是遗传了她妈妈。幸亏没有随我,我的脑子笨,拼命学了三年,才考上t城美术大学。我女儿一定是要考最好的大学的。
连女儿的功课我都辅导不了,有一次辅导拼音,就教错了人家。女儿从来都是得100分的,但是那天只得了95分。回家后就哭了,以后再也不让我辅导功课了。好多事情,我都得靠我老婆。所以家务就多做一些吧,谁让我比人家赚的少,人家是家里的顶梁柱呢?”
许木非常坦然地说出这番话,显然是多年来,已经完全习惯了家中女强男弱的阵势。但是彭洲去悲催了,心里非常不舒服。
他忽然觉得许木非常像自己的父亲,但是又比自己的父亲幸运。自己的父亲被自己妈妈抛弃了,但是许木正享受着家庭的温暖。还有女人可以养他,他也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份供养。
许木是喜剧的,但是听过他故事的人都杯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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