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小夜曲 - 月半小夜曲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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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到口味时,秦绍礼没说话,反倒是助理笑吟吟开口:“秦总好新鲜,什么都想尝一口,不过也就一口鲜,多了反倒不好。”
    馄饨皮薄,鲜虾馅儿的,裹着浓浓汤汁,沾了些碎葱花碎紫菜,一口下去烫的舌头疼,栗枝唔一声,忍着将馄饨整个儿吃下去,又去拧桌上的矿泉水喝,悄悄地将被烫疼了的舌尖伸出来散散热。
    抬眼瞧见秦绍礼也正看她,栗枝避开视线,若无其事地将矿泉水瓶盖拧好。
    又过了两分钟,栗枝再偷偷去看秦绍礼,对方的目光已经不在她这里了。
    秦绍礼助理开车送了栗枝回去,不是那晚看的车,换了另一辆,栗枝不懂车标,只瞧着车身若暗夜流光,猜测价格定然不菲。
    车内有着淡淡的茉莉香味,助理健谈,一路上讲笑话逗得栗枝前俯后仰,只将她稳稳送到校门口,临走前还变魔术般地送了她一盒巧克力:“秦总不吃甜食,他让我将这个送给你。”
    栗枝迟疑接过:“谢谢。”
    班主任对她提前销假回来这件事没什么表示,也没问她表哥情况。
    他站在教室里,灯照着他脑门油光锃亮。
    手撑着讲台,班主任一边热的拿纸巾擦汗,一边痛心疾首地向同学们强调:“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怎么还一届不如一届了?我不光教你们读书,还得教你们做人……”
    栗枝没听进去,她将巧克力塞到书包里,手指摸索着巧克力外包装的墨绿色缎带,如同触着自己的心。
    晚上她没能去看表哥,和他通了电话,听见他语气不错,料想事情谈的应当也不差。
    末了,才听到背景里秦绍礼的声音:“表妹打来的?”
    这声音像夏日蝉的翅膀,轻又薄,不留心完全察觉不到。
    栗枝想探听的更多些,但急性子的表哥已经结束通话,只留一串“嘟——嘟——嘟——”的忙音。
    她晚上做了奇怪的梦,梦到秦绍礼滚烫温热的手和唇,他喉结上的薄汗,反剪了栗枝双手,按着她的胳膊压在后背上。
    薄汗涔涔,栗枝恍然间看到他胳膊上的青筋,这双胳膊捂着她的唇,端正的西装裤将校服裤子彻底覆盖,压的凌乱。
    次日又是一场阶段性测试,考完数学考语文,晚自习也安排了化学考试,栗枝心里面惦记着表哥的腿伤,完全做不下去,她找班主任请假,说想要回去休息。
    恰好许盼夏也在,班主任正骂她:“好好的一个高中生,穿成这样算什么?流里流气的,还纹身……我们一中学生哪儿有纹身的?”
    许盼夏嚼着口香糖,满不在乎地斜斜站着。
    栗枝敲门进来,恰好解了许盼夏的围。顺利拿到假条后,许盼夏和栗枝并肩往外走,恍然间经过梧桐树下,许盼夏盯着一穿蓝白校服的学生看了许久,转身朝栗枝说:“瞧,高岭之花哎。”
    栗枝侧身看,看到隔壁班班长叶迦澜。
    戴着眼镜,眉目清俊,君子端方。
    一直名列前茅,性子也冷清,才会被人冠上“高岭之花”这么个称谓。
    许盼夏吹了个大大的泡泡糖,忽而说了句:“好学生。”
    栗枝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被太阳煎到金黄近透明的法桐叶落下,顺着她的胳膊掉在地上。她忽而想起,那天秦绍礼对着她说“好学生”时的语气,和如今的许盼夏一模一样。
    -
    傍晚的天空似纸巾浸透墨水的蓝,落日尚未完全沉入浓夜,天与地交际处仍透着昏黄薄紫。
    路灯盈盈亮起光芒,栗枝拎着从路边小店里买来的凉面和肉夹馍,在门口摸索了半天钥匙,终于打开门。
    刚进门,吓得栗枝差点跳起来。
    客厅里的毛毯和沙发都换了新的,身着黑衬衫的男人半躺在沙发上,正悠然自得地泡茶。
    赫然是秦绍礼。
    瞧见栗枝一脸懵,他放下杯子,从容不迫地笑:“小荔枝?你表哥将你卖给我了,过来,来这儿签个字,钱货两讫。”
    栗枝:“啊?”
    她过于震惊,以至于反应不过来,下意识问:“在哪儿签?”
    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秦绍礼微怔,笑意更深:“好了,不逗你了。”
    他说:“承允现在伤了腿,不方便照顾你,这才委托我过来。”
    栗枝:“……嗯。”
    她不敢大声说话,怕心脏里、胸口里的蝴蝶会压抑不住,呼呼啦啦地飞出来,叫他瞧见端倪。
    谨慎坐在沙发上,栗枝伸手去触那茶杯,秦绍礼一句“别动”还没说完,她的手指触到杯壁,烫的吸口冷气,眉头皱起。
    “好烫……”
    秦绍礼起身过来,坐在旁侧沙发上,要她伸手:“烫到哪儿了?”
    栗枝将手藏在掌心,犹豫好久,才伸出来给他瞧。
    她今日穿的是秋季校服,有外套,校服袖子很长,松松滑下来,遮挡住视线。
    秦绍礼给她将袖子挽上去,没有触碰到她半点肌肤,温热的手指隔着校服捏着她手腕,仔细瞧她被烫红的指尖:“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
    他眼中并无半点绮色。
    如同她的兄长,只关怀着她被烫伤的手指。
    栗枝屏住呼吸。
    校服很宽松,她今日穿的内衣是塑形的,或许是买的时候尺码就小,也或许近几日她又悄悄地在发育,内里的钢圈箍的她痛,每晚脱下,肌肤上都会有纹理清晰的红痕。
    汗水在胸衣里默默地闷出来,往下流,被钢圈箍住的地方微微泛着痒。
    她忍着痒,说:“没什么事,我有药膏,涂一涂就好。”
    对方怀疑地看她:“不需要去医院?”
    “不用,哪里那么娇贵?”栗枝不自觉模仿起他的语调,蹭地一下站起来,拎着自己买来的饭就往卧室走,“我还要看书……晚安,秦总。”
    她不知道该称呼他什么好,胡乱扯了个称呼,闷头闷脑地回卧室。
    只是被烫伤的手指在半小时后发挥了余力,伤口处出了个小小的水泡,一碰就火辣辣地疼。疼的栗枝没办法握笔,只能偷偷开门,想溜去厨房用冷水冲一冲。
    哪里想到秦绍礼还在,他正从冰箱中取冰好的啤酒,看到栗枝,将那啤酒啪一声搁在桌上:“起水泡了?”
    一副早已料到的语气,平平淡淡的,没有惊讶。
    栗枝将指尖上的水泡展示给他看。
    秦绍礼翻出来家庭药箱,取出一次性注射针管,拆开塑料包装,用酒精擦了擦针头:“过来,我帮你挑破。”
    栗枝望着那闪着寒光的针头,连连摇头:“我怕疼。”
    秦绍礼捏着那针管,朝她做了个“过来”的手势:“我手轻,不疼。”
    栗枝站在原地,踟蹰良久,才磨磨蹭蹭过去。
    她闭上眼睛,将手指递到他面前。
    她皮肤白,手指细,这么一个水泡映衬在肌肤上,极为惹眼。
    秦绍礼捏住她手指。
    栗枝闻到他的体香。
    桌上的冷空气噼里啪啦撞到冰冷的啤酒罐上,凝结成一串白色的小水珠,偷偷往下滑落。
    胸衣上的蕾丝边刺着肌肤,泛起如被蚊子叮咬后的酸麻。
    栗枝怕的呼吸都在抖,手指也在抖。
    她害怕针,从小就怕。
    耳侧只听秦绍礼轻描淡写一句:“好了。”
    这么快?
    甚至没什么反应。
    栗枝懵懵地睁开眼睛。
    秦绍礼微笑着捏住她发抖的手指,在她视线下,将针头穿透她手指上的水泡。
    作者有话说:
    挨个儿么么啾~
    坐在床上码了一下午,尾椎骨好痛。qaq
    明天争取晚上八点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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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水泡被刺破时,指尖有尖锐的疼痛,像一下扎破血肉。
    疼到栗枝企图缩回手,眼睛里蓄了一层泪花儿,打着转,没流下来。
    手被秦绍礼牢牢握在手中,他低头看着栗枝的手,脸上浮现出丝浅淡的笑:“疼?”
    栗枝后背上出了层冷汗,恰巧空调冷风吹过来,她别过脸,不想看自己的伤口,声音发闷:“嗯。”
    身后的冷风透衣,秦绍礼指腹温热,冷与热煎着栗枝,她如同被厨师漫不经心料理的一尾鱼。
    淡淡的柑橘香悄然侵占她的领属地,和着若有似无的玫瑰气息。
    秦绍礼低头,取出棉签,仔细清理着烫出的燎泡。
    栗枝闻到他发间有着香根草和温柔的西洋杉味道。
    “疼就对了,长个教训,”秦绍礼擦干净她指尖,挤出些烫伤膏,擦到棉签上,轻轻点在她指尖上,“烫伤不是小问题,现在知道疼了?”
    他语调并不算温柔,擦拭伤口时却十分手轻,那药膏轻轻擦到上面就挪走,没有给予她更多的疼痛。
    栗枝默不作声。
    她只觉着这男人坏透了,说不定扒开一层皮,骨子里都是黑的。
    他身上穿的也是黑色,锁骨明显,衬衫下的肌肤格外的白,白到栗枝看的一眼失神。他右锁骨下有一粒并不明显的红痣,小米大小。
    恰似雪地里落了一朵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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