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缠绵久. - 今月照旧人(完)
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爱我, 明白爱和死一样强大,并且永远地扶持我。我渴望有人毁灭我, 也被我毁灭。——珍妮特·温特森《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洛今问出这个问题时字字发自真心, 不是她多想,她是真的希望江尽月能认清、能放弃。
那天晚上为什么会落下那个吻,洛今暂且不明白, 不过大多数问题都可以归咎于酒醉和年少赌气。
但任谁炙热的暗恋了另一个人大几年, 主动问出过你是不是喜欢我,得到了否定的答复后, 这人再对你展开攻势, 你都会觉得有问题。
洛今脾气是真的好, 好到几乎任人拿捏。
她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会凶江尽月, 也曾在最开始的时候用敷衍搪塞的方法拒绝他的表白。
后来发现江尽月开始抽烟喝酒, 才恼火的摊派给他手帐本, 再次逼他放弃。
那年十一假期之后江尽月没有再提过喜欢什么,他们开始恢复了常态,上课复习, 时光推着到高考结束, 洛今觉得江尽月放弃了, 偏他又再提及。
开始忽然跑去奶奶家诚然有部分原因是躲江尽月的, 可近视激光手术是洛今真的想要做, 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直到江尽月追去邻市, 洛今终于认识到, 有的事你不好好的摊开来真的解决掉,就如附骨之蛆。
普通人表白失败,痛哭辗转过几个深夜, 再不济不见面上三两个春秋, 总是能淡忘掉的。
人世太忙,需要操心考虑的事情太多,没有谁能够一直惦念着拒绝过自己的人太长、太长的时间。
可这样最不伤人的方法并不适用于洛今和江尽月之间。
他们实在太熟络,不同于其他的青梅竹马,洛今推开自己家门,抬头就可能看到正准备出门的江尽月。
哪怕她不出门,妈妈也会喊江尽月来家里吃晚饭,这是真的避无可避。
总不能和妈妈讲,“江尽月想泡你女儿,你管管他,别让他来家里吃饭了。”
江尽月长多大,就跟洛今家吃过久的晚饭,他们互相认对方的家长干爹、干妈。
两家的长辈都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对待,不能、更不想闹到大人们面前,令他们为难。
洛今整个假期没见到过江尽月几次面,她不算刻意再躲,单纯的和应长乐出去结伴旅游了,旅程结束又跑到乔卿久的剧组去探班住了段日子。
再见面已是快开学,旅途愉快、剧组长见识,却到底不比家里高床软枕的舒服,洛今瘦下来不少,她上称看到四开头的时没有想象中喜悦,单纯的惊讶了下自己原来还有瘦下一百斤的时候呢。
洛今个子不高,徘徊在一米五九和一米六之间,全看量身高的阿姨多不多按下点儿。
中学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目标都是瘦到九十斤,这样的目标在不知不觉中快要达到,没有喜极而泣的场面,洛今反复确认了两次,翻开手帐本寥寥记录下几个字,只此而已。
成长的代价是曾想要的东西,再不太在乎后得到了,不会再快乐。
体重如此、江尽月大抵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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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开学总是忙忙碌碌的,寝室的装修、军训、社团的招新。
应长乐跑来陪着洛今忙前忙后,经常在没课的午后捧着个冰西瓜坐在看台上看洛今军训,她一个人看不够,总要录上几段视频发给乔卿久,美其名曰,“今今本日军姿大赏。”
洛今和江尽月都报考了北大,不过洛今是法语专业,二外选了日语,江尽月则读北大光华管理学院,两院相隔甚远。
能考上北大的多半是各省各市的佼佼者,谁还不是考过第一第二的角色了?学业水平之高在北大里并不能拿来做强者的标志,因为没人的学业差。
但江尽月依然站在风口浪尖,以他出众的颜值和那股子冷清的气质。
刚入学的新生总是喜欢搞同乡会或者认亲的举措。
“你高中/初中是这个学校读的啊?我有个朋友也在这儿读,他叫xxx,你认识吗?”
基本上这样的开头开端,大家就忽然因认识第三方拉近了距离和关系。
托江尽月的福气,洛今没能幸免于难,正式上课头一天,她就被不下五个女孩子问及江尽月的事情。
大家没恶意,手里拿着糖果或者小特产,就是抱着好奇心来打听,问得内容也可以接受。
“唉,洛今啊,我听你室友说你之前是南平一中毕业的,你知道江尽月吗?”
洛今垂眼看着手里的柠檬饼,忙不住跌地回,“我知道的,他一直考第一,不知道他比较困难。”
问话的女孩子红着脸自觉自己问出个弱智的问题来,“那他真的有传说里的那么好看吗?”
“……”洛今微愣,江尽月好看吗?自然是好看,但当你和一个人朝夕相处十来年,就非常难对他这个人有什么客观的评价。
洛今本着不误人姻缘的想法,认真的回应道,“你可以去搜一下南平一中官网搜一下今年的宣传片,有动态视频,或者网页搜索一下他的名字,他拿了南平理科状元,高清大图应该不算太少。”
绕着洛今的女孩子听了纷纷大呼内行,于是剩下的人没有再问,但特别热情的把手里东西或塞或放到了洛今手里、书桌上。
半小时后基本上所有的新生群里都有了江尽月本人的动图和高清大图。
洛今体贴的问应长乐,“你没有被人追着问江尽月相关的事情吧?”
应长乐狐疑地瞥她,“她们想追的是江尽月,为什么要问我?”
“因为你和江尽月合拍了视频啊。”洛今解释道。
“这样。”应长乐若有所思的点头,“我说怎么今天上公选课有人多看了我几次,原来是想问这个。”
洛今被逗乐了,调侃说,“不然你以为呢?”
应长乐认真的讲,“我以为她们对我新发色比较感兴趣,想问色号来着,甚至冷静思考过,我看着真有那么不近人情吗,问个色号有什么不敢的?”
她上周末漂了头亮粉色,站在人群里就是最靓的仔。既不喜加群,又不喜欢和陌生人唠嗑,最关键是应长乐周末不在学校住,连室友都没来得及问她这些事,自然下意识的认为是发色过于引人注目。
洛今仔细的打量着应长乐的脸,是美艳到带了攻击性的长相,桃花眼潋滟,奈何神色冷漠,姿态慵懒,就差把“生人勿扰”四个大字印脑门上了。
想来应长乐这颜值估计去年入学时也是引起过点儿风波的,到现在连和她搭话都要思量再三,应长乐本人是真的没有逼数。
洛今了解好友的性子,更懒得和她讨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就是不喜欢讲话’这种没营养的事儿。
所谓男神这种东西,就和高山上的雪是一样的,可远观,不可凑近捧在手心里。
江尽月的热度在正式开课后被学业冲淡,某日晚自习结束,洛今和室友们挽手回宿舍。
她远远的在楼下望见熟悉的身影,走近了发现真是江尽月。
室友小黄轻轻的扯了扯洛今的手,侧头在她耳畔小声嘀咕,“唉,男神啊,你在这儿等我,我去要个电话。”
“不用。”洛今摇头,小黄待她极好,江尽月对要联系方式的人什么回绝方法洛今比谁都了解,她不想小黄尴尬,“我陪你去吧。”
江尽月站在路灯下抽烟,昏黄的光扯着他颀长的身影。
见洛今过来,他眯了下眼,迅速的掐掉烟。
洛今挽着小黄走近,江尽月颔首示意。
小黄诧异的嘀咕,“你们认识啊?”
“认识的。”洛今轻声回,然后问了江尽月一句,“看你来了北大就想问了,我以为你回去隔壁学校呢。”
小黄原本是想说既然你俩认识,那一切好说了,听到这句话立刻闭了嘴。她心思细腻,拼得出气氛的不对。
他们才刚刚大一,要是高中同学、或是关系不错的朋友,那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报哪所学校?
江尽月穿白衬衫和西装裤,他最常穿的简单搭配,宽肩窄腰,站在女寝楼下,不少路过的女孩子偷偷用手机拍照,他不避,更不会刻意去给谁镜头。
在洛今站到他面前之前,他就是单纯的找了个地方抽烟而已,站在这盏灯下,是因为垃圾桶在旁边。
洛今问这话的原因有两层,一是扯开他们俩的关系、二是她真的非常想问江尽月脑子进多少水,才会选择了北大。
报考时她在奶奶家住,之后又不见面,关系尴尬,是真没得出空闲和气氛来问。
江尽月的视线停在洛今脸上,扯着唇角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自嘲的讲,“因为我喜欢的女孩子考北大,所以我来了。”
周围“下楼有事”的不少人都关注着江尽月的动向,这话一出,不少人脸上瞬间染上失落神色,其中包括洛今的室友小黄。
名草心有所属,凡人不必努力。
洛今清了下嗓子开口,“那祝江同学你成功,我先回寝室了。”
“嗯。”江尽月喉结滚动,沉声吐出个单音节来。
年幼的时候江尽月和洛今玩过家家,洛今管江尽月叫过孩子他爸,也交过哥哥、尽哥哥、阿尽、偶尔叫他全名的江尽月。
但今天,她喊江同学。
往昔多少心酸,尽付于晚风中。
洛今与他擦肩而过,他们不会再前后上同一栋楼,寝室和学院皆在相反的方向。
江尽月在洛今的身影从眼前消失后迅速的回过头,再次追上她的背影,目送她进寝室楼。
高中时的教训历历在目,江尽月这次没有再大张旗鼓的去对洛今好,才大一,她需要交朋友,连自己的室友都有抱怨,经常被女孩子拦住问,能不能给我下江尽月的联系方式。
他不希望洛今受这样的叨扰,给或者不给,都是种烦恼,旁的人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就算了,最起码,江尽月不希望是由洛今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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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尽月寝室里有个和迟辰性格差不多的室友,自来熟且能叨叨,之前每天回寝室总能看到他在和初恋女友语音。
室友实在是话多,江尽月被迫听了断他和他初恋的故事,这个年级的人,恋爱故事无非是中学同学,日久生情,相约好高考完在一起或者是瞒着老师家长偷偷早恋到现在。
他进门,发现室友居然难得没有在语音,相反还不如语音呢。
话痨室友开启了麦霸模式,正一首接一首的嚎苦情歌。
“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把她留下,为什么不说心里话。”[1《你那么爱她》]
倒是唱得极应景的,江尽月沉默着拉开自己书桌前的椅子坐下。
屏幕上忽然弹出久违的名字。
洛今今:[刚刚我室友是想要你电话号码的,我陪着她过去,是怕你不给她,她尴尬。]
江尽月:[猜到了。]
洛今今:[所以你找我干嘛?有事?]
江尽月:[单纯有点儿想你,想看一眼的,我也没想过你会过来,造成困扰的话,我很抱歉。]
洛今侧躺在床上,床帘遮住了她的所有动作,同意挡住了大部分的灯光。
不知道从几时起,换了江尽月来猜测她的心思,来频繁的讲对不起。
洛今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输入“狠话”。
室友已然唱完上一首,开始了另一首,这次唱得更歇斯底里,说鬼哭狼嚎不为过,“……如果当时吻你,当时抱你,也许结局难讲。我那么多遗憾,那么多期盼,你知道吗?”[2《信仰》]
江尽月在这bgm里低头,看见屏幕上的两段话,他下意识的去摸烟。
洛今今:[大家又不是小孩子了,别再做无用功了,我们只是住对门的青梅竹马,是好兄妹。我们前十几年同路过,到地方就该下车。你以后会有女朋友,我会有男朋友,早回不去了。]
他没有再打字,而是直接发了条语音。
洛今忘了拿耳机上床,她点了听筒播放后,把手机凑到耳边听。
江尽月的声音嘶哑,“你说其他我都能接受,但别往兄妹上扯,我特么的可没想过跟你有除了情侣外的其他关系。”
说起来可能别人不会信,但洛今打娘胎里认识江尽月开始,听过他说的唯一依据脏话,就是特么的。
用在了激烈否定她提出的兄妹关系上面。
江尽月起身,握着手机出屋,他直接给洛今挂了个语音过去。
洛今迟疑片刻后接起,放低声音讲,“你等我,下床拿个耳机上来的。”
她拿的非常快,江尽月只抖了下烟灰的功夫,洛今就讲话了,她的语气温温柔柔,“你想说什么?今天我会听完的,但你让我先说。”
有的感情纠缠的太长久,你根本无法去判断,在这段感情里,是爱意多,还是胜负心重。
洛今暗恋江尽月的时间比江尽月反应过来的长得多,她在最初花了许久,才从家人般得亲切里分辨出自己是喜欢江尽月得。
这是她判断江尽月突然说喜欢她是某种错觉得根本原因。
他们实在是太熟了,熟到如若家人般亲厚。
洛今开口发觉这个话题在寝室说不合适,于是她又拿着手机下床,匆匆来到了天台。
初秋风凉,人倒是被吹的清醒不少,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上了天台。
洛今思量着举了个最贴切的例子讲给江尽月,“你妈对你突然没有之前那么好了,你慌不慌?会不会去问妈妈,你错哪儿了,你马上就改?”
“我会。”江尽月肯定。
洛今看自己和江尽月的事,就仿佛看到了这个基础问题的变式。
于是她继续说,“你青梅竹马的玩伴突然没有之前那么好了,你可慌死了。已知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她才改变的,那你要改,怎么改?当然是去喜欢上你青梅竹马啦,你懂我意思了吗江尽月?”
江尽月吐出口里的烟,白雾在眼前徐徐散开,“你说完了对吗?那现在到我了,我懂不了,还有去他妈的兄妹。”
“你怎么又骂人呢。”洛今碎碎念着。
“就骂这一句。”江尽月简直要被气笑了,“三件事,第一,你之前说我是因为热衷于喜欢你喜欢我的感觉,所以才去追你的,抱歉,我真不是,我只是以前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恰好在你离家出走那天恍然大悟而已。”
“第二,我和你一样,决定的事情放弃不了,我会一直追下去,哪怕你结婚了,我还可以等你离婚,问题不是特别大,人生不算长,我比较耗得起。”
“第三,我似乎不需要自我介绍我的情况,希望你能在闲暇时间考虑下我的追求。”
江尽月思路清晰,顺带着表了决心。
洛今哑然,喃喃问,“最后的问题,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不喜欢我,请你马上改,谢谢。”江尽月来回开和玩着打火机盖子,自言自语似得讲,“开玩笑的,你哪里我都喜欢,乖乖站原地,等我追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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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科的生活比高中更自由,却生活的更累了,毕竟事事开始要自己上心,不是只有埋头学习这一件事做了。
洛今在语言上颇有天赋,纵然如此,本专业的法语和二外的日语学起来也让她扒了层皮。
应长乐偶尔会在没课的时候过来找她吃饭,多数时刻大家各忙各的。
江尽月经常来寝室楼下,时间久了人人都知道名草有主的事,收敛起新鲜感去做其他有意义的事。
洛今养成了清晨在未名湖畔早读练习口语的习惯,江尽月发现以后每天雷打不动的过来,就站在她旁边。
他不说话也不打扰,更不看自己专业的书,玩手机或是凝视洛今,江尽月天天早起的原因似乎就是过来看着她早读。
洛今苦口婆心的劝过他,“大哥你寝室过来不觉得远吗?多睡会觉死不了人的。”
江尽月挪开视线,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淡淡回,“我不是从小就为你早起吗,你让我晚起,或者太长时间早上见不到你的话,我会不习惯。”
那些年岁月里,洛今丢三落四的忘记装书,收拾书包的工作总是江尽月在做。
哪怕是闹得最僵的高二,江尽月依然每日为她整理书包。
这是漫长岁月里养成的习惯,和人饿了该吃饭,渴了该喝水一样,对江尽月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湖和寝室楼下都不是洛今的私有领地,无法禁止江尽月踏足。
她索性容着江尽月怎么开心怎么来,只要你不示爱表白,那你站我旁边,我没意见。
倒不是因为还喜欢他,是他们实在太熟,从小到大这个人都几乎与你同进同出,抛开某些纠缠不清的东西,对方待你无可挑剔,你更是曾经将对方幻想成一生一世在一起的对象。
突然有日子不见当然会惦念他,这是人最基础的情感。
他们常常见面,互通过对方的课表,没有早课时可能谁兴起约对方去吃个早饭再回寝室补觉去。
初时洛今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某日室友和她闲聊。
小黄给自己买了个吊椅,挂上面的床上,盘腿坐椅子上。
洛今调侃她,“你这个姿势是模仿赵本山小品里的桥段吗?双脚离地了,病毒就关闭了,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去你的。”小黄闻言又整理了下腿上的毛毯,“我是太冷了,你不懂,我们南方人,没经历过你们北方的秋天,怪冻脚的。”
对床的室友听了推眼镜纠正,“别代表我们南方人,你是个海南人,我们不一样,我们南方人贼抗冻。”
“喂喂喂,你这是地域歧视!”小黄回嘴。
“……”话题过了几轮,忽然转到洛今身上,对床室友一拍脑袋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下午我上选修课的时候,有个男同学问我要今今的联系方式,我没给他,并且让他死了这念头,我们今今恋爱谈得好好的,别想挖墙脚。”
洛今靠在小黄的桌子上半座未坐,抿了口奶茶,困惑地看着室友问,“我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我靠?”小黄激动的从吊椅里探出身子去拍洛今的手,“你没跟江尽月谈恋爱啊。”
洛今艰难的咽下差点儿卡在喉咙里的珍珠,抚着自己的前胸顺气反问,“谁说我和江尽月谈恋爱了?”
“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小黄痛心疾首,“江尽月成天到晚在寝室楼下等的人不是你?还是你们相约未名湖畔早上见面不够浪漫?姐妹们看你不说就没好意思问你,结果你跟姐妹们讲你们没其实在恋爱?”
“不管你信不信,我们真的没,谈了我不会瞒你们。”洛今叹了口气,认真的和室友们坦白,“我给你们讲讲我和江尽月的关系吧,先跟小黄道歉,那天你想要电话,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是我……”
南平四季泾渭分明,窗外是呼啸的北风卷着枯叶,室内几个女孩子穿厚实的睡裙,捧渐冷下来的奶茶,听洛今讲她的过去。
洛今看江尽月是完全不带滤镜的,这故事没得到半分粉饰修辞。
青梅竹马,暗恋多年得不到回应邃放弃,对方在自己放弃后奋起直追,到现在没答应,却无法割裂开除了爱情外的情份,没能力去更改自幼养成的习惯。
故事不长不短,收尾后满室寂静。
洛今主动活跃起气氛,“你们别这么悲伤啊,高兴点儿,吃宵夜吗,我去买啊?”
“不吃,减肥呢。”小黄回神,没什么节奏的晃头,“我在思考个事。”
“我思考完了,我先说。”眼镜室友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眼镜,边擦边说,“什么人离得太近,就会忽略掉对方太多的好处。”
“你说的对。”小黄扭头对眼镜竖起大拇指。
眼镜继续理性分析,“另外今今真不考虑和江尽月谈恋爱吗?我觉得他是非常好的恋爱人选,怎么男神的不讲了,你们两家是世交,你嫁给他,不受委屈啊。你要是不考虑和他谈恋爱,那我建议你离他远点儿,大家会下意识的以为你们在谈恋爱,那其他男孩子就不会追你了,怪耽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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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闲聊止步于小黄提议出门去吃烧烤,洛今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她没被除了江尽月外的人追过,耽误不耽误的,她能有什么桃花?
直到半个月后,洛今被某个学长堵在回寝室的路上。
洛今单肩背着包,困惑地看着拦路的清秀学长,柔声问,“学长,我们见过吗?”
“见过的。”学长虚咳,看起来有几分紧张,连忙补充说明,“我单方面见过你许多次。”
“嗯嗯。”洛今礼貌点头,“那学长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彼时洛今尚不知晓这位学长曾经问室友小黄要过自己的联系方式,小黄当时错以为洛今和江尽月是恋爱关系,没给学长。
隔了一周选修课,小黄为洛今的桃花着想,主动给学长解释了是自己搞错,洛今单身,却依然没有给联系方式。
“喜欢她就当面要,大家一个学校的,先网上聊天,和网友有啥子区别。”小黄如是说。
学长是法语系嫡系学长,开学之初就注意到了洛今,他办事比较委婉,是标标准准的文科男孩子,今天会主动来这里拦着人,还是三个室友撺掇来的。
和学长对比,江尽月大概是直白的理科男,上来就直话直说,次次是我喜欢你,想在一起。
被江尽月表白的次数多,洛今对学长这种表白前先对望片刻,眼神交错又挪开,会先折花赠柳的文人墨客表白作风不甚理解。
洛今误以为学长是准备问她要同寝室谁的联系方式,高中时和应长乐与乔卿久玩得太好,十个突然找到她的陌生人,九个是为了两位好友来的,另一个问她参不参加英语竞赛,自己缺个口语搭档。
洛今自然而然的以为学长是准备要哪位室友的联系方式,不好意思开口。
今天周五,等下她约了江尽月吃火锅,吃完一起回家。
南平的晚高峰令人害怕,洛今看了几眼时间,盈然问,“学长,我等下有点儿事,你有什么事就直说,能帮忙的我一定尽力。”
“……”学长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忽然从兜里掏出个小盒子,嗫嚅道,“那个,洛今同学,我喜欢你,开学典礼上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了,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
秋风萧瑟,清早下过场雨,水痕没完全干,枯黄的树叶被打湿附在水泥路面上,踩的人多了,破败不堪。
洛今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学长,你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问完她环顾四周,没看到想象里躲着装路人偷笑的学长玩伴,倒是看到了似笑非笑的江尽月。
江尽月其实早就在了,他这节没课,就买了洛今喜欢的奶茶和糖炒栗子提前来寝室楼下等,没想到正巧撞见这幕。
同是男性,出于某种占有欲,这位学长没开口表白的时候,江尽月就猜到他是来做什么的了。
江尽月当然可以提前终止这场突然的表白,他原本迈出了步子,又缩回来。
很喜欢洛今、完全不希望她和除了自己外的人在一起。
但洛今拒绝了自己这么多次,万一她喜欢学长呢?
君子成人之美,江尽月在洛今喜欢谁这事上不想当君子,他开始驻足于原地等,为的只是不让洛今难过。
实在是太喜欢了,从前因自己的原因让她过的不是那么快乐,现在绝不能再让洛今难过了。
江尽月没准备打扰,站的不远不近,他望到洛今蹙眉时疾步朝这边走来,还差大半米,听见洛今好奇地问对方,是不是玩真心话大冒险。
“兄弟。”江尽月拍了拍学长的肩膀,戏谑讲,“我也在追,不然你排队去领个爱的号码牌?”
洛今叹气,顺着江尽月给的台阶下,“如学长所见,他先来的,抱歉。”
江尽月名声在外,学长先是愣住,然后迅速的收回了递出礼物的双手,迟钝赔笑讲,“不……不好意思啊,是我没提前了解,打扰你们了。”
说完转身就走,洛今和江尽月并肩目送学长逐渐加快到小跑的步伐。
她耸肩,无奈的摊手,“你知道吗江尽月,你挡我桃花了。”
江尽月吸管戳进奶茶杯递到她摊开的手掌上,又自己剥了颗栗子塞她嘴里,唇线微挑,“那我赔你给,你看我做你桃花怎么样?”
栗子软糯,舌尖一抿就化了,洛今低头用奶茶顺下去,把自己的包摘给江尽月拎。
她快步走出大几步,回过头粲然一笑,冲江尽月招招手,“喂,你知道吗,像你这种剥栗子就剥一个的人,是不配当别人桃花的哦。”
江尽月轻笑,快步追上去,“这包都给你剥好,下次还给你剥,总之这辈子里你带壳的我都承包了。”
枯叶浸了水软绵绵的,洛今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避开叶片,三蹦两跳的往前走,念叨着,“那你还不应该给我剥吗,你吃了我妈剥的多少核桃才能这么聪明,你做人有没有点儿良心啊江尽月。”
江尽月笑说,“那我可太有良心了,洛今今的婚事在我干妈心里是桩大事,我还想为干妈排忧解难呢。”
洛今拉开距离,“你离我远点儿,你蠢到我了江月月。”
江尽月又凑过去把距离再拉近,“不许喊我江月月,谢谢。”
洛今嫌弃的推他肩膀,“你家的猫还叫今今呢,我说你了吗?”
两个平素稳重的人现在和小学生一样疯狂互怼。
“你有没有良心啊洛今今,那不是为你养的猫?到底谁抱的多。”
“哦,那你不是说是我桃花吗,我就喜欢我桃花叫江月月,怎了吗?只有江月月才配叫我的桃花。”
“行,那我下周一就去改名,改叫江月月。”江尽月的驻足,语气忽然郑重。
洛今的心跳在不知不觉间落下半拍,她低头去吸奶茶里的珍珠,换掉话题。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踏着日暮穷途的晚霞归家。
影子被拉的很长,在某个点交集的像是在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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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尽月待洛今极好,是那种无微不至的好。
盛夏的冰可乐、秋日的烤红薯,早读时的陪伴和晚上的聊天,忽然落雨时撑伞等在教学楼门口,起风后送外套过来,他出现在洛今需要的每个时候。
学长莫名其妙的表白反而令洛今有了新的思考。
洛今放弃喜欢江尽月是因为江尽月不喜欢自己,而不是江尽月哪里不好、哪里做错了。
相反是江尽月根本无可挑剔的存在,从外貌、人品、家世、再到对自己好这点。
换一个,比如说表白的学长,自己会喜欢上学长吗?
或许经过漫长的相处磨合,也可能是会的吧,但洛今并不想试,学长不会有机会。
洛今不知缘由,却不许谁来代替江尽月的位置。
她花了很漫长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从萧瑟深秋思考到春日迟迟。
当局者迷,应长乐与他们初中伊始同班,乔卿久则从高中开始。
她们两个分别给了洛今这样的评价。
应长乐讲,“要不然你和江尽月凑合凑合吧,即便我讨厌拱我家白菜的猪,但换个猪,比江尽月更出众的可能性不算高了。”
乔卿久说的贴切点儿,“我觉得吧,人年少时候被那么惊艳的人喜欢过,很难。”
乔卿久话说了半截,人没了,过了大几个小时才续上。
还是先骂了句,“刚刚打字时候让萧恕扫见了,男人醋精起来真可怕,我腰疼。”
洛今刚准备仔细点儿问很难后面是什么,乔卿久又不讲话了。
在洛今的三个问号里,应长乐冷漠无情的解释:[估计又被萧恕看到聊天界面了。]
若说应长乐和乔卿久与江尽月同窗过小几年,不熟也对人有一定的了解的话,那么室友小黄和眼镜的评价简直一针见血。
“ok洛今今,当年是江尽月人狗,年少不知老婆贵。现在他知道了,你看他鞍前马后这快三年,要不你原谅他吧,虽然你和不和他在一起没差别,我们都默认你们早在交往了呢。”
说得出江尽月哪里好,才无人能代替的了。
于是某个微风拂面的清早,洛今读完法语,侧目看旁边的江尽月,垫脚去拍他的脑袋,“你要不要名正言顺的当朵桃花呀?”
书脱手落地,江尽月的吻压下来,剩下的话被吞咽入腹。
鼻息扑打在脸上,脸颊泛起薄红,江尽月吻得不算温柔,他等这个答案等得太久,终于能为自己的占有欲找到归宿。
两人的身高差了将近三十厘米,开始是洛今垫脚,后来是江尽月弯腰。
有力的手臂紧箍住腰线,体温透过单薄的春衫递进来。
洛今开始是睁着眼睛的,除了酒醉,她对亲吻全无经验,最后沉溺于江尽月的深情眼神里。
被吻到呼吸困难呜呜咽咽才得以喘|息,洛今勾着江尽月的脖子,“你都不会换气的吗?”
洛今的呼吸依然不够平稳,软着音回,“说的好像你亲过别人一样呢。”
“亲过啊。”江尽月轻笑。
洛今瞪大眼睛看他。
“梦里亲过你许多次呢。”江尽月揉着她的脑袋,宠溺问,“你再想什么呢,眼睛瞪那么圆?”
何止是想过亲吻她,还想过其他事,江尽月第一次遗|精,梦里的幻想对象是洛今。
“没想什么。”洛今别扭的偏头。
她瘦了太多,单手搂到怀里觉得空,江尽月单手搂着人,另手摩挲着她的下颌,征求意见道,“那再亲会儿?”
“不要,我想去吃饭。”洛今小声说。
江尽月没答应,他摆着洛今的脑袋,再次亲了下去。
他们在湖畔亲吻了许多次,吻到餍足,天光湖色共云影见证这一对儿小情侣,上课全部迟到了。
江尽月的朋友圈迄今为止还是只有一条,是高二那年十一发的那条。
早上上课云里雾里玩手机的大家诧异的发现自己朋友圈那个红色的+1。
是江尽月两年半以前的回复。
他在自己那条大几十条评论都是一模一样的朋友圈底下,隔空全部回复了。
江尽月:[没被盗号,猫是我家养的,图是我女朋友@洛今今]
洛今上午是专业课,学法语的人数不算多,小班教学,基本上摸不到手机玩。
她是下课才发现自己微信炸开花的,高中的群里加上各科任课老师才五十来个人,愣是刷出了999+的消息。
离谱的是点进去满屏都是:[祝我尽哥和今妹天长地久。]
洛今缓缓的打出一个问号,八百辈子没有人喊过她“今妹”,喊江尽月“尽哥”的人倒是很多,毕竟叫“月哥”不是那么回事儿。
现在的人为了凑个cp感可真是太努力了。
这句是迟辰组织大家刷起来的,见正主出场,陈毅飞速换了句。
陈毅:[青梅竹马,天下无双!]
洛今懒得挨个人回应,干脆发了条朋友圈官宣。
洛今今:[和从小喜欢的男孩子在一起啦,@江尽月]
配图是群里的截图,连怎么夸都给大家安排好了,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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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唤醒洛今,她在江尽月怀里睡眼惺忪的呢喃,“几点了?”
“八点,但今天周一,你有例会。”江尽月嘶哑回,嘴唇蹭了蹭洛今的额头,“该起来了。”
“唔。”洛今闭着眼去蹭江尽月,她好困,原因都怪江尽月昨天晚上弄到太晚,总要报复回来的嘛。
察觉到某处的悄然昂首,洛今骤然睁眼,“我醒了,现在去洗漱。”
她转身想下床,可依然没能脱离江尽月的怀抱。
“你这就起来了?”江尽月的音调更沉了几分,咬耳问,“点完火不要负责任的吗?”
洛今扭头去亲江尽月的唇,舌尖撬开唇齿,相依片刻就抽离,她言笑晏晏,“我有例会啊,要先走了哦。”
他们现在大四上半学期,大三下学期课业渐少,他们开始同居的。
洛今在某家外企做hr,不是全职实习,每周上三天。
江尽月非常做人的放了洛今去上班,自己摊了个大字慢慢平复下来。
结果洛今洗漱完毕去而复发,使坏似的把手伸进被子里又揉了两下才跑开。
眨着眼睛像只使坏成功的小猫咪,江尽月又不能真拿她怎么样,咬着后槽牙让她赶紧去上班,有什么帐晚上再算清。
洛今跪坐在床边坐了个鬼脸和他“略略略”才跑开。
比起高中时代的自己,洛今变漂亮许多,更多的是自信心,她不再怀疑自己哪里不配,毕竟所求皆拥有。
与本科同寝室的室友关系和睦;本专业的法语、二外的日语以及英语都差不多考到了最高级别的证书;自幼喜欢的人就躺在枕边,双方父母系至交好友;闺蜜乔卿久退出娱乐圈开始重新上学,当了洛今学妹。
就连实习的工作都非常顺利,带她的是部门组长,和蔼可亲的大姐姐,教会了她许多。
洛今每天元气满满的上班,直到她看到屏幕上某个同事发过来的,据说是朋友让帮忙内推的简历。
简历带照片,应聘职位系公司前台。
前台这种职位的招聘jd素来放的比较宽,盘靓条顺、普通话标准就基本上足够。
公司的前任怀孕,昨天才打了离职报告,这不今天内推前台的简历就送到了洛今手里。
洛今看着屏幕发呆,起因是因为这应聘者叫阮惜,证件照上的人和年少时出入不小,但可见一斑。
好多年没再听过这个名字,久到洛今觉得自己已经忘记。
她看着学历那行,对着显示屏露出抹冷漠的笑容。
以德报怨是什么东西洛今不懂,阮惜对她做过些什么事情,她这辈子都不会接受,现在这人栽到自己手里,更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放过。
“张姐。”洛今轻声喊坐在旁边的同事,“我记得你说过之前你做猎头,有很多大群,大家会在群里互通有无,学历造假或者翻了重大失误的人会传简历上去?”
被喊到的同事三十出头,有个女儿,非常钟意洛今烘焙的小甜点,洛今每周都做了分朋友同学,顺便给同事带一份。
知道她家小公主喜欢自己的甜品后,洛今还经常让小公主自己点单,大人吃什么随便,孩子的要求得满足,有这层关系在,两人异常亲厚。
同事爽朗道,“是啊,怎么了,你发现谁的学历造假了?”
“还在查。”洛今笑笑,“但已知她高中学历就是假的了,您等我把后续的查完。”
“哎?”张姐兴奋道,“那你查完发给我,这年头还有从高中就开始做假的了?奇人共赏啊。”
“是啊,这可真是奇人共赏,妙啊。”洛今无声的鼓了三下掌。
按阮惜自己简历上写的,高中系南平一中,本科系省外某普通一本酒店管理专业。
偏巧不巧,冤家路窄。
哪怕洛今再不关心阮惜死活,高中的茶余饭后闲聊里,难免会提到这位二班垫底,挑事第一名,后来莫名其妙转学了人。
当时听说阮惜转去了某个中专读书,洛今还好奇的问为什么?
闲聊里有人笑呵呵地说,“阮惜脑子不好,自己知道自己读书没处理,趁早找后路呗。”
放学之后乔卿久给到洛今最明确的答复,一中多半在阮惜的档案上记过。
南平没有任何正经的中学会接受高中被记过转学的学生,何况是一中转出,阮惜的成绩又不好,她不是不想读正常的中学,是她没得选。
二班人从初中开始就同班,高中毕业后群里气氛依然活跃不减从前。
洛今看到过有人“听说”阮惜的后续,中专毕业去了某个大专读酒店管理。
是真是假查查就清楚,但起码高中这里是造过假的。
洛今能猜到阮惜简历造假的原因,大概没有任何一个公司或者人事个人会对一个前台进行过多的背景调查。
阮惜命不好,落到自己手里,那就请她去怪自己命不好吧。
洛今给阮惜发了封邮件,名头用了张姐的名字,要求阮惜提供一下学历的复印件,说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后天约个面试,她在当天下午拿到了阮惜本科毕业证复印件。
公司花钱购入了学信网的学历查询,洛今用证书编号不费吹灰之力的查到了是假的。至于高中的事情啊,洛今给李念打了个电话,说明了现在遇到的情况,晚上六点下班之前,洛今得到了盖着一中教务处公章的说明,证明阮惜于高一上学期转出,并没有拿到一中毕业证。
洛今动了动手指把两份资料连带着阮惜的简历编辑进同一个文档进行了简要的说明,十分钟后这份文档出现在了她和张姐拥有的人事或猎头大群里。
晚上她枕着江尽月的腿被喂草莓,提及白天的趣事,懒洋洋的问,“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善良啊江月月。”
江尽月又给她塞了颗草莓堵住了洛今的嘴,把手里剩的绿叶扔到盘子里,反驳道,“不会,如果是我看到阮惜的简历,我估计会喊她来应聘,然后动个手,我不打女人,但她明显不是个人。”
“……”洛今咽下草莓,眯着眼睛笑,伸长胳膊去捏江尽月的脸,“没关系啦,我早就不介意,她伤害不了我的。”
“你很坚强。”江尽月抓住她作乱的手,低头去吻洛今的额头,“可我很心疼你。”
洛今不知道是怎么从这样正经又严肃的投喂与聊天变成现在这样的。
他们还在沙发上,不过换了姿势,没吃完的草莓上覆着晶莹的水珠被遗忘在茶几上。
她坐着,江尽月半跪在地上,他埋首,洛今含糊其辞的让他别再继续。
像是块冰,在一点点的被蚕食融化开来,随着江尽月的动作,被搅弄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响彻。
洛今舒服的眯起眼睛,她仰着头去看顶棚的灯,模糊又清明,指尖顺进江尽月的发里,往外推,又诚实的往下压。
此夜太漫长,洛今被弄得呜呜咽咽求饶,又被江尽月拽着脚踝扯回来。
男声嘶哑含欲,“早上不是很喜欢玩吗?现在我陪你玩个够啊?”
结束时洛今对着浴室的灯起誓,“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不干坏事了。”
江尽月拿着浴球打出细密的泡沫为她涂抹,低笑讲,“无所谓,反正我不做人的。”
他们在一个云淡风轻的秋日领了证,江尽月要去国外读两年硕士,洛今和他一起出国,这样的做法方便陪读护照,但洛今没有选择继续读书。
本科快结束时有个漫画翻译的工作被老师介绍给她,她渐渐的找到了自己的兴趣所在。
洛今想去更多的国家,旅居或看人文风景,在途中自学各种各样的语言。
本科后期的实习公司非常好,但她更喜欢安静的工作,手边放着咖啡或奶茶,猫窝在旁边,一台电脑足矣。
翻译正对她的专业,外语和语文是洛今唯二不绝吃力的学科,在本科的法语和日语学习中,她的老师夸她天生适合学语言,洛今的确没辜负她的师长们。
头两年洛今去过十三个国家,翻译了四个绘本和三部小说,每逢假期江尽月会陪洛今去她选定的国家短居上一个月。
在江尽月读研结束之前,洛今认识到自己翻译水平到了某个临界点,转入读蒙特雷国际研究院。
这所世界三大高翻之一的学院建议就读前最起码拥有半年以上英语国家的生活学习经历,洛今完美契合,她其实可以选择更合适她本专业的巴黎高翻,但是蒙特雷与巴黎高翻的选择和清华北大差不太多。
江尽月为她留在美国入职华尔街,她为不异国选择在美国的蒙特雷。
爱从来不是谁妥协,而是双向的为了彼此更舒适做出合适的选择。
多数人要读两年才堪堪毕业,而洛今以出色的语言能力直接通过advanced entry进入了第二年的学习。
后来乔卿久和洛今视频时说起过阮惜,她在某家餐厅用餐,卫生间补妆仰头的功夫看到了穿着清洁制服的阮惜。
乔卿久不喜落井下石,更不乐意与阮惜这种人多有交集,她冷漠的补好口红洗手出门,忽然被身后的阮惜喊住。
乔卿久回眸,看见阮惜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手蹭着自己的蓝色工作服,“有事吗?”
她等了阮惜半分钟,在乔卿久失去耐心准备离开之前,阮惜开口,面无血色,“我想跟你道个歉,能顺便帮我和洛今转达我的歉意吗?那时候我年纪太小,做了许多错事,现在我也是孩子的母亲了,这事在我心里是块石头,我想道歉。”
“我不接受。”乔卿久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讥笑嘲讽道,“你想道歉,我和洛今就要无条件接受是吗?我真是见到鬼了,我居然觉得过了那么多年,你起码能改掉一些。除非你能扭转时空,回到当年什么都别做,否则我不会接受,洛今更不会接受。凭什么你的自我救赎,要我们去原谅?”
乔卿久原封不动的把过程转述给洛今,并轻描淡写的表示那家餐厅的老板是萧恕的朋友,人已经辞退掉了,菜色不错,等她回来带她去尝尝。
所有事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流心团和乔卿久表示:“你的后台和温泉番外我都已经写完了,文章右下角打五星好评,带上截图去‘只想吃小甜饼’拿就好了。”
乔卿久安静地问:“你给我写了几个?”
团团沉思:“加起来一共有四个番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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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年秋,江尽月和洛今回国,迟辰和陈毅借着给他们摆接风宴的机会干脆组织了个高中毕业八年的同学聚会。
国内的学硕三年,大家差不多都有了稳定的工作,生活平稳。
秋高气爽,又逢十一假期,正是聚会的好时节。
基本上大部分在南平工作的人都到齐了,来的还有中考没填答题卡放弃读高中的蒋圣和他好兄弟冯洲龙,大家觥筹交错间聊起当年的旧事。
“你桌上经常多出来的牛奶其实是我送的来着,之前暗恋你没好意思说。”
“当年是我看不惯兄弟你总收情书,所以我偷偷扔了几封,别在意啊兄弟。”
“我跟你讲江尽月,当初我和洛今在小巷口烧烤,要不是我未卜先知猜到你俩能好,我早就追洛今了啊。你可别再让她离家出走了,兄弟现在有老婆,管着我,让我禁烟,不做去暗巷抽烟的事了,不能帮你找人了。”
“不会了,现在洛今在家里排第一,只有我有离家出走的份,兄弟我敬你一杯。”江尽月仰头饮尽。
往昔多少难启齿,如今时过境迁,统统拿出来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迟辰撸起袖子醉醺醺的站到椅子上,大有睥睨天下的风气,他举着酒杯,忽然忘了台词。
萧恕来的稍迟,他大马金刀的坐在乔卿久旁边的位置上,单手扯松领带,举杯悠悠道,“敬年少意气,谢相逢之喜。”
“敬那些年我们快意的人生。”江尽月同举杯,两人隔空对碰。
大家纷纷和旁边的人捧杯,大家白日饮酒,玻璃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极了高中时运动会前一天总会挂在窗边的红色风铃,风一吹,地灵作响。
年少的时候为了心上人彻夜未眠,为兄弟出手打架背锅、顶撞师长,为班级荣誉拼搏努力。
那样快意的岁月不会再重来过,但所幸现在也不差。
迟辰在做调查记者,陈毅是他同事,不过是隔壁负责娱乐新闻的,路沉眠开始读博,他性子比从前沉稳太多。
蒋圣继承了父业,是首屈一指的改车师傅,冯洲龙在萧恕公司担任汽车方面的顾问。
江尽月华尔街两年,进了国内顶尖投行,洛今在翻译界小有名气,写的游记由她自己翻译成了英日法三语,销量喜人,她怀了宝宝,目前一个半月。
乔卿久之前出道休学了两年,她改读了自己喜欢的历史,目前在读研二,萧恕的无人车于前年正式上市,股价持续开高。
应长乐之前和江尽月同行,在投行厮杀打拼,是容磊得力下属,前几个月某个案子她看不惯,撂挑子回家咸鱼躺,曲楚终于再次实现了他说养应长乐的愿景。
李念的孩子六岁,小学一年级,被各位哥哥姐姐关爱的儿童节成天收到练习册和巧克力,哭笑不得。
这天不少人喝多了,酒醉后仿佛回到十几岁,一群年薪动辄过百万的社会人,坐在马路边上谈天说地。
时间滚滚如长江东流水,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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