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宫斗) - 独宠(宫斗)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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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远侯夫人很知道自己这个弟媳妇的性子,儿子迷,眼里从来只有儿子没有女儿,觉得男子就是比女子高不止一等。襄远侯夫人自己不知道弟媳妇这想法是对是错,但端看弟媳妇把儿子教养成什么样,家里又是何等光景,就知道弟媳妇十分糊涂。
    但再糊涂,这也是金家的宗妇,又是郡主。
    “她也有她的苦衷,郡主认识她多少年了,她这些年的辛苦咱们也是瞧在眼里的。”
    清河郡主冷哼一声,又说:
    “我儿虽是娶继室,也不致于非要娶庶女吧。远的不说,你也是继室,但却是正经嫡出呢。”
    端听清河郡主这句话,就知此人情商之低了。相对的,襄远侯夫人情商之高,直叫人叹为观止。她不过一笑,仿佛是听人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这般,扶一扶发簪,心绪未受一丝影响。
    “郡主细想,他家两个庶女都有亲兄弟,而金襄又没有嫡子,到时候赵国公府的爵位无非就是两个庶子选其一,所以这门亲事,真正实惠。”
    清河郡主略皱一皱眉。
    “你这话说的也是,只是他家既然两个庶子,焉能知道到时候谁做世子。”
    “这就是我想与郡主商量的事了。”
    清河郡主十分不解。
    “赵家内宅,简单清明。赵家两个庶子都还不过十岁,生辰只隔一天,长一点的是一位已故的姨娘所出,他姐姐是赵家三小姐,年十九。另一位是赵家另一位还活着张姨娘所出,他姐姐是赵家四小姐,年十四。”
    “四小姐年轻,那赵三小姐听说是在乡下长大的,十九岁,是老女了。”
    清河郡主想也不想。
    襄远侯夫人便也不说什么,但其实她是更看好赵三小姐的。只是这话如今还不好说,于是也只是拍拍清河郡主的手,说:
    “郡主方也有个数的好。”
    说清河郡主傻,但偏偏她在某些方面十分清明,她凉凉地瞟了大姑姐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
    “我能有什么数,这事你们兄妹合计着来吧。你们兄妹的本事,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
    金家兄妹之钻营一向都叫帝都城叹服。清河郡主她爹当年深觉女儿是个二百五,立志要给女儿找个精干的女婿,于是就相中了当时还是世子的金子爵。金子爵也不负岳父所望,虽说没将自己家里爵位升上一等,但这些年来也混的有声有色。
    襄远侯夫人遂不再言语,姑嫂说些别事,也就各自散了。
    这事且按下不提,赵国公夫人一回府就见张姨娘和赵惜如在老夫人身边尽孝,倒不是说尽孝不好,只是这两人都是那种口蜜腹剑,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事反常必有妖,两人这样,无非就是有所图谋了。
    赵国公夫人皱皱眉,却还是带了三个女孩儿过来侍疾。老夫人看见孙瑶最为欢喜,看见赵惜缘也还高兴,就是看见赵如意的时候,立刻沉了脸,连带着儿媳妇都得不着一个好脸色。
    赵国公夫人并不畏惧,她早就过了畏惧婆婆的年纪。这些年风风雨雨的熬过来,在赵国公府,赵国公夫人已有大权独掌的意味。
    只是老夫人说不出让赵如意滚出去那种话,又偏偏赵如意长在府外,自幼没有婢女服侍,于是做起这些事来比几个姐姐妹妹精心,闹的老夫人夸她也不是,骂她更不是,因此十分堵心。好在侍疾也有限制,待过了一会,是老夫人休养的时间,众人也都散去了。
    赵国公夫人此时心不在孙姨娘和赵惜如身上,更不在老夫人身上,她的心,全在即将回来省亲的女儿身上。如今她有意提拔赵如意,便要赵如意过来跟她做个臂膀,也学一学府里的事物。
    赵如意得嫡母提携,投桃报李,对赵婕妤回家省亲的事也很精心。这世间之事,有人笑就有人哭的,眼见赵婕妤回家之时越发近了,张姨娘早按捺不住,于是终在一个阳光正好的日子,对老夫人说了一个父子生隙,骨肉相残的故事。
    张姨娘为什么要挑这一日和老夫人说这个故事呢,概因张姨娘听说,赵国公昨日向老夫人提了一提金子爵府有意与府中联姻一事。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第21章 赵国公府(21)
    时机好不好的,不但在张姨娘眼中,也在赵国公夫人眼中,更在赵如意眼中。赵如意虽在小事上有些小道消息,但为避嫡母的忌讳,于大事上一向是不伸手,也不着人打听的。虽然昨天在老夫人处见到张姨娘,见她眉眼浮躁,又见赵惜如总是用一种似是而非的眼神看她,心下一思量,就想起之前赵惜如和她说起过的那件事。
    因见张姨娘仿佛更着急的样子,赵如意且不急。嫡母既然还愿意指点她,那说明到目前为止,嫡母的心思并没有改变。
    于是赵如意依旧只做她的事。
    老夫人听完孙姨娘讲的故事,本来就不太康健的身体越发不好。孙姨娘走后,老夫人反复咂摸,心里实在提不起劲,便令人早早去二门守着,等国公爷一回府就请过来。
    赵惜如自别处得了孙姨娘出手的消息,掸一掸上衣的下摆,慢悠悠对她娘说了一句:
    “祖母既然身体渐好,那明日我就回去了。”
    何氏是个贤良人,自然颔首道:
    “你毕竟是出嫁女,在婆家勿忘淑贤,好好侍奉公婆,你夫君自然就敬重你的。”
    赵惜如不过一笑,托着她娘的手说:
    “娘也保重。二婶子是个做事不叫人说嘴的,面子功夫一向都做的很好,只是人心易变,她性子诡诈,虽然咱们妨碍不着她什么,但母亲还是心里有个数的好。”
    何氏听了,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踌躇良久,终是什么都没说。赵惜如是最知道她娘的,于是又嘱咐了她娘的贴身嬷嬷几句,这才略觉得放心。
    赵国公任事的衙门是在兵部,适逢太平年景,衙门里不算很忙,又有家中婕妤省亲的事,赵国公近日都是去衙门点个卯就回来了。
    还没入府门,就听说老夫人请他过去,赵国公略作思量,以为是母亲惦记婕妤,于是派人过来引自己过去。当下便没多想,昂首阔步的往老夫人院里去了。
    一去却见老夫人一脸的苦相,赵国公即是孝子,自然因此魂飞九天,忙不迭上前殷勤道:
    “母亲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坦?”
    老夫人摆摆手,自有下人扶她坐起来。她的腰间被塞了一个软枕,上头绣着渔家女戏莲,寡淡的天青色很符合这个年纪的老人家的审美。
    赵国公不是老夫人最看重的儿子,也不是她从前最喜欢的儿子,但他也的确有一样那两个儿子都没有的好处。这是个极孝顺的儿子。
    “坐。”
    老夫人并不理他的话,只是给他指了个地方,叫他坐下。母亲叫坐,赵国公也就坐了。
    “今天叫你过来,是想听你一句准话。怀礼,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前儿你与我提起的金子爵府的亲事,我这几天翻来覆去的想,还是觉得如意更加合适。”
    赵国公一听母亲为此事翻来覆去的想,心里已经觉得有些内疚了。
    便说:
    “这事还八字没有一撇,母亲断不需因此操劳。”
    此时有婢女端来汤药,赵国公亲自接过去侍奉。
    “现下仍是先帝孝期,谁家敢没眼力见的这时候议亲。何况现在家中有更大的事,还是等婕妤省亲回来再说的好。”
    老夫人老了,到了这个年纪,尤其惜命。于是慢慢喝过药,方对儿子说:
    “这门亲事,做不做得我说了不算。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和你媳妇都这么看重三丫头?”
    母亲的心病,赵国公深知。
    他眉宇间有一丝愧色一闪而过,他不是那种凡事都要听一听媳妇意见的人,但他媳妇识人的本事也的确比他高明。这一点,赵国公深知。
    何况,他媳妇是嫡母,他总要给一个当家主母应有的体面。又何况,有些事,到底不该让母亲知晓的。
    赵国公罕见的强硬起来。
    “母亲是不满意这一门亲事吗?”
    老夫人一噎,只粗声粗气道:
    “我是不满意三丫头。这丫头看着就不安分,你们若想要她进宫,除非我死。”
    母亲如此,赵国公实难说些什么,少不得做百般劝解。只是老夫人突然这一神来之笔,登时叫张姨娘觉得安稳不少。
    赵惜如回夫家之前正赶上这一窝疯的乱象,她遣了个人给赵国公夫人道:
    “张姨娘曾去老夫人处哭诉。”
    赵惜如,内宅高手,赵国公夫人信她也不信,信她是因为她的智商,不信则是因为她的心思。但信不信的,事已至此,赵国公夫人少不得深思。又想到金子爵府对自家有意的事,赵国公夫人越发心烦意乱。
    倒是应嬷嬷端来一碗热热的奶/子茶,因娘家曾有外族长辈,赵国公夫人自小养在她身边,平时也爱喝这一口。拿唇轻抿一抿,忽然想到幼时。就这么电光火石的霎那,赵国公夫人竟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时机。
    略沉吟,叫应嫲嫲遣人去叫了赵如意过来。
    赵如意仍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自从将落霞几个不老实的丫鬟打发之后,分雪院便被她管的如铁桶一般,她无事时也少去与赵渊亲近,不过姐弟之间,总有一分香火情。这个庶女,冷静、安然,从不借故生事,似乎也并不怕事。
    不要说赵国公夫人并不在意前事,即使在意,凭她的冷静,也看得出来这女孩儿是个当用的好苗子。不过,虽然当用,却也当防。
    她身边跟着的是一个叫红玉的侍女,要说赵国公夫人缘何对着侍女有印象,皆因这侍女憨直,曾闯出祸事。当然,也是因这侍女是府中加生子,兄长父母皆在府中当差的缘故。
    竟不想赵如意欣赏这种直肠子,又想想自己女儿,赵国公夫人一时间滋味难明。丁漾从前何等样的人,她又是何等样的人。丁漾的女儿倒是肖似丁漾,只可惜自己的女儿却不肖似自己。年轻时也有过既生瑜何生亮的不平,后来年岁渐长,见识愈多,发现身份才是人一生无法逾越的鸿沟,饶是丁漾智计百出,仍低了自己一头,不过落个这样收稍。
    这样想来,却又觉得放心了。
    赵如意瞧嫡母脸上风云变幻,并不答话也并不多看,她只是安静的站着,等着嫡母叫她坐下,方才坐了。
    又坐了一会,嫡母方与她说了张姨娘的事,也说了金子爵府有意联姻的事。赵如意拿起侍女端上来的奶/子茶喝了,因嫡母在前,她并不拿大。也没说那种父母在堂,儿女不敢私说婚事的酸文,她眼角眉梢皆现平静,想了想,慢吞吞地说:
    “祖母如此,为了孝道,做晚辈的也无可奈何。”
    她先谦逊了一下,惹得嫡母眉头一皱,右手无名指的绿玛瑙戒指在阳光下释放出动人的光泽,嫡母转一转戒指,轻声说:
    “张氏的手,伸的太长了。”
    赵如意便明白了嫡母的意思,金子爵府再如何,也不是一个姨娘应该置喙的事。只是,嫡母会同意国公府与金子爵府的联姻吗?看着嫡母喜怒不明的脸色,赵如意下意识的给了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
    若是如此,那么张姨娘的手,的确伸的太长了。
    但也不过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赵如意眨眨眼,却说:
    “婕妤娘娘就要回来了。”
    “是啊,婕妤或许心中有所忧,你们姐妹相见,或许可以排解一二。”
    谁能解此困局?
    除了孝道,还有皇权。
    她浅浅一笑,屋子里熏的人脸颊绯红,她虽笑着,心里却是清明。嫡母已经把选择权尽数交给了自己的女儿,如今在宫中为皇上妃妾,若她能看上赵如意,老夫人不论是匍匐于皇权还是为自己这个嫡出的孙女考虑,都需放赵如意一马了。
    见赵如意上道,赵国公夫人留她用晚饭。用过饭,母女二人照旧去老夫人床前服侍。
    赵惜缘和张姨娘也在。老夫人杀招一出,张姨娘如今算是松了一口气,她见了赵国公夫人眉目依旧恭顺,赵惜缘却只当看不见赵如意一般,乖巧地和祖母说着俏皮话。老夫人一见赵如意就垮下了脸,但不看僧面看佛面,见自家儿媳实在抬举这个庶女,倒也说不出太恶毒的话来。只是脸上不太好看罢了。
    张姨娘心里得意,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屋子重归静默,直到月亮清楚的挂上天幕,老夫人推说累了,令众人回房。
    那一夜,赵如意依旧睡的安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几日天气开始回暖,第二天醒来时,外头却开始落下片片雪花。
    北方很少下这种沾衣即化的雪,赵如意觉得稀奇,披了一件雪白的大氅出门,院中有一株松柏长青,这样冰天雪地的日子里,她不知道想起什么,一时间竟微微有些出神。赵惜缘因得了她姨娘的嘱咐,今日正打算以姐妹相亲的名义来探一探赵如意虚实,却看见她在一株树下发怔,眼中似有流光一闪而过。
    赵惜缘以为她为老夫人不许她入宫的事发愁,心里得意,又恐这时候两人相见彼此脸上都不好看,于是悄无声息地转身走了。
    第22章 赵国公府(22)
    赵惜缘走后,赵如意站了许久才回房,房中暖香扑鼻,她虽不太喜欢熏香,但也并不讨厌。嫡母近来对她不错,特意叫人送了上好的沉水香过来,赵如意不是得了好东西要藏着掖着的性子,屋子里如今也常点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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