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魃道 - 狐说魃道 第3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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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女人就站在我边上,用眼角看起来整个人影模模糊糊的,就像梦里第一次见到她时那副样子。这个被铘警告过我、让我别去想到她的女人,要说不去想到她,其实还真的很难。因为她总是突然间就在我身边出现了,一边对着我发出这种模仿铜铃的声响,一边慢慢朝我靠近过来。
    这次又是如此,而我身边无论狐狸还是铘一个都不在。
    见鬼……飞机就这么点大,他们到底去哪里了。
    而这个女人的声音又不小,他们怎么会一点都听不见……
    “当啷当啷……当啷当啷……”
    眼见她离我越来越近,而我两只脚就想被冻住了似的立在原地进退两难,就在这时忽然我身后那道帷幔背后传来阵男人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不知道说的是些什么,那声音跟飞机的引擎声几乎是融合在一起的。
    但自它一出现,那女人就立刻朝后退了开去,然后越来越远,嘴里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直到她一瞬消失在我边上那排座椅背后,我刚要回头,却猛地感觉到身后有样东西正从帷幔背后慢慢爬行出来。
    一边爬,一边发出嘶啦嘶啦的声响,好像条蛇一样。
    那到底是什么……
    这么问着自己的时候,我感到那东西慢慢爬到我身边,把它的身体贴到了我小腿上。
    有那么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它就这么紧紧贴着我,一动不动。
    这感觉和四周越发显得刺鼻的腐臭让我在这冰冷的机舱里汗出如浆。又那么僵立了片刻,终于按捺不住,当感觉到那东西沙沙的呼吸声在朝上慢慢移动过来的时候,我迅速低头朝它看了一眼。
    随即吃了一惊。
    因为那东西不是我所以为的蛇,也不是什么怪物。
    他是个人。
    一个有着兼具东西方血统,因而美得有点不太真实的男人,却全身赤裸,像条蛇一样爬在地上,仰头用他那双蓝得剔透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看。
    这张脸似曾相识。
    我打赌我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却怎样也想不起来。
    就在我盯着他的脸努力想回想起些什么的时候,他一扭身离开我身边朝前爬了过去。
    连动作竟也像是条蛇似的,倏的几滑就从我身边爬到了客舱最前方一道墙角前。然后直起半个身体朝那道墙上按了几下,墙壁应声而开,露出里面一个柜子。
    冰箱柜子。
    只是断了很久电的缘故,冰箱里的冷气早就没了,所以才一开门就有几条虫子迅速从里面的食品袋里爬了出来。
    他对着那些虫子看了一阵,随后伸手进去从里头抓出一只塑料袋。
    袋子里不知道装的什么液体,乌黑色的,带着一点点的红,表面浮着一层微微蠕动的蛆虫。
    他似乎完全没看见那些虫子的存在,在对着它看了片刻之后,脸上慢慢浮现出一道近乎扭曲的神情,随后一把将它撕开,没带半点迟疑就把那袋混杂着蛆虫的黑色液体朝嘴里倒了进去。
    第356章 血食者五
    我看得差点吐出来。
    男人听见我反胃的声音,回头瞥我一眼,然后捏了捏空袋子,斜过头问我:“你希望我吃它,还是吃你。”
    声音沙哑得厉害,好像声带被撕裂了似的。
    这声音让我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两步,半天才从发硬的喉咙里挤出点声音,朝他边上那道舱门指了指:“你……如果饿了,可以从那里出去,找吃的……”
    “出去?”他听后朝我笑了下,牙齿粘着暗红色的浆液,丝丝缕缕,让我忍不住再一阵反胃。“我被困在这儿至今,穷尽一切方法也没找到出去的方法,你叫我怎么出去。倒是你……”说到这里,他丢开手里的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一个停顿,摇摇晃晃朝我的方向走近了几步:“你怎么进来的,这鬼地方结界强的很,你是……你……”话没说完,他突然停顿下来,眼睛微微眯起,低下头仔细朝我打量了一眼。
    “原来是你。”过了会儿他瞳孔微微一缩,道。
    惊惶一度让我忘了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副赤裸的身体,因为他那双目光也好像蛇的眼睛意义昂,盯得人不由自主的一动不动朝他看。
    看着看着,我发觉他那双瞳孔上好像蒙了层膜一样的东西。
    黏糊一层,虽然透明,但让他自信看东西的时候显得有点吃力,所以多看了几眼后,我总觉得那双眼睛有种随时会落下来微信,便正要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突然意识到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正把他的手朝我慢慢伸过来。
    我急忙再次往后退。
    直到背碰着了身后的帷幔,匆匆转身一把将它拉开,试图朝里面爬去,但一眼看到里头景象,不由立刻站定脚步,只觉得后背心猛一整发冷,一时不知究竟是该进还是该退。
    我本以为狐狸和铘就在里面,
    但错了。那里面的确是间后舱,但里头一个人影也没有,且是个巨大的黑窟窿,因为里面原本跟潜藏一样的全都被腐蚀了,锈迹遍布,无论椅子还是地板,明明很多东西都不是不容易生锈或者被腐蚀的,却全都变形腐化,在不大的空间内扭曲凹陷,形成一团窟窿般的状态。
    那些锈甚至直达地板以下,致使整条走道上全是坑洞,洞内充斥着嘶嘶作响的交流电声。但跟前舱一样,依旧不见任何一具尸体,除了弥漫在空气中那股交杂着铁锈味的浓浓腐臭。
    “呵呵……”呆站了片刻后,听见身后响起那男人的笑声,沙哑得像刀子在钢锉上锉:“你看上去很吃惊,宝珠。你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再次吃了一惊。
    迅速回头朝他看了一眼,却见到他原本直立着的身子突然一阵扭曲,然后眼睛用力郑大,直愣愣看着我,似乎我脸上长着样多么可怕的东四似的。过了片刻,他头一低一把将自己的脸捂住,使劲揉了几下,随后从指缝里发出阵野兽一样的咆哮声:“把灯关掉……快把这些该死的灯给我关掉!!”
    我没有理他。
    趁着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自己脸上,且身子因某种痛苦歪斜到一边的时候,我急忙用着最快的速度穿过走道,径直朝着我刚才进来的那道舱门外冲了过去。几步跑到那道舱门前,正要出去,脚步却再次硬生生顿住。
    因为我发现我刚才进来时所经过的一切地方全都不见了……
    那条狭窄的过道,那句空姐的尸体,那道通往飞机外的悬梯……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跟我身后那个被帷幔阻隔着的后舱一模一样的环境,这情形让我腿一阵发软,想说些什么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空让自己高高举起的拳头在舱门边缘用力砸了一下。
    我想我明白这男人刚才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他说他被困在这儿至今,穷尽一切方法也没找到出去的方法,原来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看来无谓八相恶狱,不仅作用在这架飞机的外面,也包括它的里面。
    但为什么狐狸和铘都没有提到这一点?
    还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一点?
    想到这里,忽听到身后那男人轻轻吸了口气,对我道:“早跟你说过,这地方结界强得很,你想走?能往哪里走。”话语恢复了原先说话时的平静,却也立时让我想起了他刚才叫出我名字时让我产生的困惑。
    当即回过头,我问他“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笑了笑,把手慢慢从他脸上移了开来,“不记得我了是么,我是leo,leonolson,斯祁靛的孪生哥哥。”
    “leo……”我木然重复着他的名字,看着他那双眼睛手心里慢慢捏出一层汗。
    原来是他。
    那个曾经差点戳掉我一只脚的变态男人的哥哥;同时,也是我近来碰到过的一些奇怪的人所提到的那个男人。
    也难怪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就有一种熟悉感,因为靛的葬礼上我跟他见过面。那时的他就给我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到后来,碰到的一些人,跟我提到他的名字,就更加深了我的这种不安。
    但我从来没想过再次见到他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完全没想到,他竟会变成这么一副样子。
    赤身裸体,并且像条蛇一样在地板上爬行,甚至还像只食腐动物一样眉头也不皱一下就把那种恶心的东西喝得一干二净……难道是因为他被关在这个地方整整两周之久,而飞机里除了这些腐烂的东西,就再无其他东西可以充饥的关系么?
    但是,那个冰箱明明有着其他看起来还不是那么糟糕的含防腐剂的食物的,不是么。
    “怎么不说话了。”沉思间听见他问我。我正要回到,却见到两行细细的血从他眼睛那层膜后面渗出来。
    “我吓到你了是么。”边说他边试着朝我笑了笑,但脸上因着剧痛而扭曲的表情却无法掩盖。
    “你的眼睛怎么了。”于是我问他。
    他循着我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手心里的血,出了片刻神:“这里特别亮,你没发觉么,宝珠。”
    我看了看从舷窗外透进来的那一点点光纤,没有回答。
    “这光好像刀子一样割在我的眼睛里,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我摇摇头。
    “呵,”他便没再说什么,身子朝下一滑慢慢滑到了座椅的空隙处,又朝里面最暗的地方钻了转:“太亮了,有点忍受不了,你能想点办法么,宝珠。”
    我迟疑了下,看他确实没有故意夸张的样子,就把附近舷窗上的遮光板拉了几扇下去,然后从一旁座椅上抽下一副椅套,朝他扔了过去:“你畏光么?”
    “畏光?”他拾起椅套挡在自己眼前,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朝里靠了靠:“我只知道这该死的光,弄得我脑子里好像在烧似的。”说完,扯下套丢在一边,轻轻吸了口气:“没用,还是很亮,很……”刚说到这里,突然他从空隙中极度突兀地直立了起来,面部神情急剧扭曲,一边用力捂住自己的胃,一边迅速往冰箱处跑去。
    但才跑出去两步,张嘴就吐了起来,吐出一滩漆黑色的水,隐隐还能见到几条虫子在里面蠕动。
    吐完后他抹了把嘴继续往前走,到冰箱前跪下,匆匆抓出两袋子跟刚才一模一样的暗红色液体,用嘴迅速撕开,没头没脑朝嘴里倒了进去。狠命地倒,一直倒完最后一滴,才如负释重地垂下了手。
    再转过头时,神情已无半点刚才的急迫和狰狞,甚至连眼睛里的血液消失了,他背靠舱壁坐到地板上,用那双恢复了明澈的蔚蓝色眼睛看着我,然后朝我笑了笑:“失礼了,刚才。”
    “你喝的是什么。”嘴唇动了半天,我才把这句话问出口。
    “你认为呢。”
    “看起来像血浆……”
    “的,没错。”
    “……你也是血族的人么……”
    “不是。”
    “那你怎么要喝血。”
    他摇摇头,伸手将他边上那道舷窗上的遮光板轻轻合上:“你问我,我问谁去。”
    “那你到底诗人还是妖怪……”
    “那你觉得我弟弟到底是人还是妖怪。”他反问。
    我沉默片刻,坦白道:“妖怪化了的人”
    “妖怪化了的人?”一句话,听得他大笑起来,如果不是满嘴的血浆,这笑看起来应还是很赏心悦目的。“不如说他是变态更直接点,宝珠。不过即便如此,在亲人眼里,他仍是罪不至死的,因为他之所以会变成那种样子,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我的关系。”
    “你?”
    “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孪生兄弟,有时候容易出现一个个体对另一个体产生出极致压力的状况。”
    “你是说,你的存在给靛产生了极致的压力。”
    “看,一个从出生起就是家族继承人,另一个,则从出生起就过继给了别人,并被冠以别人的姓。所以虽然仍属于家族的一份子,那种排斥感却是早已生产,并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急剧扩张的。”
    “所以他从小就和父母关系不和,连说话都需要通过别人来传达是么。”
    “没错。”
    “我不懂了,同是父母生,为什么要这样区别对待?就因为他是你弟弟么。”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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